謝深玄又一頓,小聲說:“表哥,我今日身體已經大好了。”
他出門一趟,神清氣爽,至今也不曾覺得有什麽不舒服,想來病已痊愈,至多不過是這嗓子還依舊嘶啞疼痛,稍稍有些咳嗽,可這不是一兩日便能恢復的病症,就這麽去太學想來也並無大礙,大不了他課上少說幾句話,總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可賀長松顯然不怎麽同意他的看法。
“好什麽好。”賀長松小聲嘟囔,“我若現在丟你去外頭吹一刻鍾冷風,回來你保管就得繼續發燒。”
謝深玄:“也沒那麽糟糕吧……”
“至少在休息幾日。”賀長松說,“難得最近有人代你上課,你就再多休息幾日,等恢復好了再回去。”
謝深玄皺眉:“不行。”
賀長松無言看他一眼,下一刻卻忽而轉身看向了一旁的諸野,心中雖還有些膽怯,可已是盡力鼓起勇氣,壯著膽子大聲說道:“諸大人,您管管他!”
謝深玄:“……”
諸野愣了愣,稍頓了幾息方才回神,點頭,說:“再多休息幾日吧。”
謝深玄:“可是——”
“再有兩日,趙瑜明方要回去上值。”諸野說道,“你正好再休息兩日,到那時候再回去。”
謝深玄原還想再反駁上幾句,可他抬眸去看諸野神色,便見諸野正將目光停在他身上,那神色間隱約帶了幾分擔憂之色,令他稍稍一怔,不由便將後頭的話語咽了回去,老實點了頭,勉為其難道:“那就再休息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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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長松自覺把握了謝深玄的弱點,朝野上下,謝深玄大概也只會聽一聽諸野的話,諸野讓他多在家中休息,他便真的老老實實在家中呆了兩日,連半步都不曾踏出去過。
這般養了兩日,雖那咳嗽還未全好,可謝深玄已覺得自己生龍活虎,從來沒這麽精神過,若再不放他回太學上課,他便真的要憋出病來了。
賀長松這才松了口,允許他往太學複課,到第二日清晨,謝深玄起身用完早飯,賀長松不由便對謝深玄萬般囑托,令他一定要多穿衣服,藥不能忘了喝,千萬不要吹風著涼,一切吩咐妥當,他才萬般憂心送著謝深玄出了門。
可誰也不曾想到,諸野竟在門外等著謝深玄。
這一幕已有段時日未見,謝深玄頗覺驚訝,賀長松則是一縮脖子,將謝深玄往外一推,自己立即躲回了謝府中,謝深玄隻得自己一人上前,走到諸野身前,卻又壓不住唇邊的笑,隻得頗沒出息笑吟吟相問:“諸大人今日不用去上朝?”
諸野微微頷首,說:“今日休息,我送你去太學。”
謝深玄心中欣喜更添一分,只是他這嘴總愛胡言亂語,他難以克制,甚至不曾多想,一句話便已從他口中冒了出來,道:“啊?難得休息,還不如好好在家中睡一覺。”
他說完便覺不對,諸野似乎總會將他的話語當真,他怎麽也不該這麽和諸野說話,只是此時想要糾錯,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他只能清一清嗓子,再說:“到太學後,先去我書齋內睡會兒吧。”
諸野卻搖頭:“不必。”
謝深玄正要再多說幾句廢話,小宋卻猛地清一清嗓子,毫不猶豫打斷了二人這並無意義的糾結,道:“少爺,再不動身就要遲到啦。”
謝深玄:“……”
謝深玄轉身要上馬車,可走了兩步,不由又頓住腳步,回首看向諸野,那聲音極小,像是含混自口中胡亂擠出的一句話,道:“若……若是沒休息好,騎馬也很危險。”
諸野:“我沒事。”
謝深玄:“困的話……可以到馬車上來小睡一會兒。”
諸野:“……”
諸野回過頭,看了看他手中的韁繩,以及正準備出門遛彎而十分開心的馬兒。
片刻沉默後,他忽而便來了精神,同謝深玄說了一句稍等,便迫不及待將他的馬兒牽著往回走了,謝深玄這才登上馬車,放下車簾,又覺得自己好似說了什麽極為糟糕的廢話,他臉上還有些發燙,不由便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又小聲告訴自己:“我又沒做錯事,諸野看起來也太困了——”
話音未落,這馬車忽而一沉,像是有人踏上了馬車,謝深玄立即便閉了嘴,竭力擺出一副平日常有的平淡神色,抬眸朝前看去,正見諸野挑了車簾要入內,二人對上目光,謝深玄心中拘謹,幾有萬般緊張,道:“去太學還需不少時間,您正好可以稍稍歇會兒。”
諸野:“……”
諸野點了點頭。
今日謝深玄並未趕著太學早課時過去,他自然也不需去趙府接裴麟與趙玉光,諸野坐在他身側,他心中總有些說不出緊張,又不好將注意朝諸野身上轉去,隻得自顧自取了置於箱中的書冊,默聲不言翻了起來。
諸野沒有打擾他,這一路兩人相安無事,直至太學,謝深玄所想的諸野在馬車內睡著的畫面並沒有出現,令他有些失望,待馬車停穩,他收了手中書冊,急匆匆先一步下了馬車,也不等諸野跟上,轉頭便朝太學內走去。
小宋站在馬車一側,見二人出來,恨鐵不成鋼朝諸野重重歎氣,而後便快步跟上了謝深玄的腳步,一道朝著太學內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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