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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自稱湘娘,這是花樓給她取的花名,本來脫了身,應該有個新名字,但湘娘隻道:“叫習慣啦,懶得改了,一個名兒而已,沒什麽髒不髒的。”
她給自己弄了一身男裝,好方便進出花樓,藥材也買好了,她知道這些幫助對於樓裡的姐妹是杯水車薪,可她也確實沒那麽多錢去給她們贖身,能做的只有這些。
許煙杪倒是反覆思考了良久——
【感覺……這個花樓是能端掉的。】
所謂供需關系,如果沒人、或者少人來花樓,花樓破產,裡面的“員工”是不是能另找出路?
花樓又不是做慈善的,肯定不可能白養裡面的姑娘,就算賣去給人當小妾、當丫鬟,總強過在樓裡。
首先,先讓他踩個點兒!具體看看要怎麽辦。
陪湘娘白天見過她的姐妹,再把人平安送離花樓了之後,許煙杪等到晚上,硬著頭皮獨自一人踏進這種風月場所。
【好吵!】
【酒味也好重啊!】
【文人士子也好多啊……】
沒有一絲絲防備,也沒有一絲絲心理準備,下班後來嫖的官員突然聽到許煙杪的聲音,表情一瞬間古怪起來。
許郎……也到這個年紀了?
【誒誒?喝茶?喝茶就不用了!我不喜歡喝茶!】
【……奇怪,拒絕之後,怎麽感覺那些歌舞妓笑容一下子就淡了?】
那聲音裡透露出來的茫然不解,令得不少官員對著同桌的同僚擠眉弄眼,露出促狹的表情。
早就聽說許郎沒有妻妾沒有通房,連青樓都沒進過,現在看來,傳言並未失真啊。
才出萌兒呢!嫩得緊。
連“點花茶”都不知道,一杯花茶數錢文,是老鴇用來摸你兜裡有沒有錢的招數。
【同僚也好多啊……】
【呂鈺呂郎中就在,刑部事情這麽少的嗎?】
【噫,陽武侯也在,總不能找替身也找到這裡吧?】
【嗯???崔漪也敢來?這個妻管嚴不怕他娘子啦?】
花樓裡不少地方傳出了被茶水、酒水、口水嗆到的咳嗽聲。
被點名的那幾個官員勉強笑了笑,索性大大方方從窗戶裡探頭出來,對著某些也探頭出來到處看的官員拱了拱手。
不就是來花樓嗎!男人來花樓這是事兒嗎!陛下又沒有禁止官員嫖娼!
沒被點名的官員們簡直把幸災樂禍刻在臉上。
某處室內,妓中名姬靠在官員懷裡,攀著他脖子,雙腕如藕,呵氣如蘭:“恩卿是想到了甚麽好事,笑得那般開懷?”
——恩卿,就是對嫖客的稱呼。
官員向後一仰,靠著鴛鴦榻,笑眯眯地說:“看到有人擋在我面前被淋了一身水,我沒有淋濕,就高興。”
名姬雖然沒聽得懂,但也識趣地捧上笑臉,迎合幾句。
官員吸了口房中香氣,感喟:“可惜憐兒今天身體有恙,沒法子伺候人——你這調香手藝,真的不如憐兒。”
這名姬臉上表情連變都沒變,嫣然一笑:“憐兒也時常想著恩卿,聽說恩卿點了愛月,在病床上也掙扎著起來,告知愛月恩卿的喜好,可惜愛月愚笨,沒有憐兒姐姐手巧。”
官員摩挲著名姬腰肢,笑容曖昧:“何必妄自菲薄,你憐兒姐姐可沒你這把細腰……”
……
底下,許煙杪謝絕了第三十二個靠過來的歌舞妓。
其中還有名姬捂著嘴笑:“小相公是不是囊中羞澀,看你這麽俊兒,妾不收銀錢也願意接待。”
一聽這話,許煙杪躲得更快了。
那名姬的笑聲更加脆響。
卻沒想到,俊美的小相公又跑了回來,從自己兜裡掏了又掏,掏出來一袋銀錢,往她手裡塞:“我知道,你是……憐兒的好姐妹,這個給憐兒,讓她拿去請大夫。”
說完又跑走了。
那名姬安靜了一瞬,捏著那袋錢,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怔愣。
她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
【好慘啊……】
【懷了恩客的孩子居然會被硬生生用棍子打掉胎兒。】
【四個月了,直接一棍子打掉。丟了半條命。現在還血肉模糊,臥床不起。】
樓上,那官員聽說憐兒身體不適是這個原因,再聽什麽血肉模糊,面上頓時流露出厭惡之色。打定主意以後來還是不點憐兒了,聽著膈應,倒是這愛月,十分知情識趣……
正想入非非,許煙杪的心聲又躥了過來。
【這些嫖客也真是不怕死,老鴇為了防止手中‘招財樹’懷孕,給她們平日裡的茶水和食物裡加了水銀,他們還敢來青樓,還敢用青樓的東西,吃青樓的食物……水銀有毒的啊!】
樓裡好幾處房中,突兀地多了杯盞破碎聲。
間接還有乾嘔聲,是有人在摳嗓子。
不少歌舞妓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這些大官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就推開他們/摔了杯碗,跑去旁邊吐了。
【啊……果然是要色不要命……不過也有可能他們不知道來嫖的嚴重性?基本上,花樓就沒有沒出現毒女的……】
【嘶,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商原啊?還監察禦史呢,經常來花樓,得了軟下疳都不知道……這玩意好像最後會連莖爛一二寸許來著?】
【算了,不提醒了,只要來花樓的,得這個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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