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洛半深回饋他的報復嗎?
蕭厲坐在一堆乾草上,背脊貼著冰冷的石牆,偶爾有鼠蟻從腳邊爬過,一開始還會驚怕,現在只是安靜地與沉默面對面。身體一動,就會帶著手腳的鎖鏈一道響動。
門嘎吱響了一聲,蕭厲以為又是有人來送飯。其實那時是半夜,但他關了太久,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一邊打開蕭厲身上的鐐銬,一邊低聲說。“別說話,跟我走。”
蕭厲扭動著被勒出血痕的手腕,疑惑地看向黑暗裡的人影,剛吐出一個"你"字,便覺脖頸邊一涼,被什麽東西貼上。
“閉嘴。”那人又說,語氣裡多了警告的意味。
蕭厲不再出聲,跟著那人走出了牢門。那人似乎極其了解獄卒換班的時機,一路躲過了所有巡邏的士兵。
兩人順利逃到了地牢外,外頭等著一匹馬。
蕭厲緊張的心還沒平下來,一邊喘氣一邊問道,“就一匹馬怎麽走啊?”
那人回頭看了他。下一刻,蕭厲隻覺眼前一花,陷入了混沌。
那人把暈倒的蕭厲一把扛起放到馬背上,自己也跨上去,吆喝一聲,很快便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蕭厲仿佛是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不斷被拋到空中又下墜,來來回回,天地眩暈,五髒六腑都像倒了位。
迷迷糊糊地睜眼,一動便感覺後頸發疼。蕭厲揉著脖子,心說那個人什麽來頭,下手居然這麽狠。
“醒了?”冷冷的聲音傳來。
蕭厲坐起身,看見對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這才發覺似乎是在一個房間裡,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也是這人給蓋的吧。
“你……”蕭厲正要說話,卻見那人摘下鬥笠,露出了一張讓他感到驚恐的臉。
蕭厲臉色刷地變得發白,眼睛瞪大,“是你!”
陸存予起身走過來,沒說話。
“你究竟是誰?”蕭厲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被褥,防備地看著陸存予。
“你說我是誰?”陸存予抱著手,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洛半深的人?”
陸存予歪了歪頭,緩緩道,“是,也不是。”
蕭厲皺著眉頭,“你為什麽要救孤?”
“我要是不救你,洛半深就會把你關在連琊谷關到死,還是說,你挺享受那種生活的?”
“怎麽可能!”蕭厲咬牙道,“孤早就受夠了。”
“你要是不想回去,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孤若不答應呢?”
“我會殺了你,用最痛苦的方式。”陸存予低頭看著他,“從四肢開始,用匕首,一片片的,剜掉你身上的每一寸肉,直到,你被疼死為止。”
蕭厲移開與他對視的目光,悄悄咽了咽口水,陸存予的語氣淡淡的,卻給人一種他一定做得出來的感覺。這個人大概遠比他想象的還可怕。
過了一會兒,蕭厲又試探地問,"你、你把我救出來,不怕被洛半深發現嗎?"
“這不用你管。”陸存予說,“從今天起,你只能待在這裡,沒我的允許,不準踏出這屋子一步。”
“這和關在地牢有什麽區別?”蕭厲氣憤地問。
“我隨時可以把你送回去。”陸存予冰冷的視線掃過他。
“那、那還是算了,”蕭厲慫慫地說,“孤聽你的就是了。”
“會有人照顧你的起居,但不要妄想和宮裡一樣。”
“你到底為什麽要救我?還長著和我皇兄一樣的臉,你是易容的吧?”
“我救你,當然是因為你對我有用,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去勤王的?”陸存予笑了笑,“至於我的臉,不是易容。但我的確也不是蕭冼,可是你的所有臣民都把我當做他。”
“那你怎是麽騙過洛半深的?”
“我沒騙他。”
蕭厲盯著陸存予的臉,似乎要極力看出什麽來,“你要我做什麽?”
陸存予輕輕搖了搖頭,“不急,這幾天你可以先好好休息,養養傷。”說著便往門口走去。
“你要走了?”蕭厲連忙起身問道。
陸存予頓了一下,回頭道,“別想著逃走,這地方方圓百裡都是無人區,你不可能找到路。夜裡會有野獸出沒,出了這屋子,你只有死路一條。”
蕭厲坐回床上,喪氣地說,“知道了。”
陸存予似是滿意地點點頭,走出了屋子。鎖都沒上,看來是真有十足把握,覺得蕭厲逃不走。
蕭厲又四處打量打量這屋子,佔地雖不大,用具卻一應齊全。案上甚至還放著幾本書。比起連琊谷的地牢,不知要好上多少。
蕭厲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嗓子。感覺好了一些。
既然天無絕人之路,那就走著看吧。
陸存予翻身上馬,一夾馬腹,消失在一片煙塵中。
洛半深去了捷藜接手亡國的土地人民。趁這機會,陸存予才有機會把蕭厲帶走。現在又要在洛半深入宮之前趕回去。
算起來,他已經整整一天未曾合眼了,除了在等蕭厲醒來時休息了半柱香,其他時候都在奔忙。粒米未進。
身體很難受,尤其在馬背上一路顛簸,胃裡一陣陣痙攣。
也真是奇怪,這種程度以前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難道是在漱川宮裡被養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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