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麽時候?”陸存予眼裡含著淡淡一層水幕,仿佛稍微一動就會散落。
洛半深沉默著,從來按著八風不動如山的眉間,竟出現了一絲動搖。
兩人隔著緘默對峙半晌,洛半深終於沉沉歎了口氣。
“我答應你。”洛半深認真地說,“我會告訴眾人,說你身體不虞,前往鈐蒙山長期休養。但是只有半年,半年之內,無論有沒有結果,你都必須回來。”
陸存予點點頭,蒼白的面色緩和許多。
“我會派人幫你安排個身份。”
“不用。”陸存予笑了笑,說,“你忘了麽?我本來就是齊國人。”
第54章 歡迎回來
“顧訣昨天來信了。”林江渠推門走進來,把一封書信放到案上。自己坐下來倒了杯茶。
傅珩拆開看,信也不長,攏共兩三行。大概是寫得匆忙,字跡很潦草。
“他要回來?”
“沒錯,”林江渠點點頭,“也不知道洛半深到底是要幹什麽,等見面他會和我們細說。”
傅珩折好信紙塞回去,“也是,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你呢?”
“我什麽?”
“你現在倒是沒官一身輕了,待在這譽王府裡吃喝不愁,你就打算這麽撂挑子了?”
“沒辦法啊,”傅珩仰頭靠著椅子,“陛下沒讓我繼續待大理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雖然也差不多。”
林江渠搖了搖頭,“你知道陛下為什麽放你出來嗎?”
傅珩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太后?”
林江渠點了點頭。
付太后雖然已經不管朝政已久,但是權重卻也分毫不減。大概是太后的人又向傅霄施壓了。
這事被有意壓了下來,沒讓傳到傅珩耳朵裡,但是他根本就可以猜到。
傅珩沒說話,轉頭看著窗外。
天色高遠,鋪陳著一種偏灰的藍色,像還未凝聚的烏雲。
“是不是要打戰了?”傅珩忽然說。
“快了。”林江渠歎了口氣,“據說洛半深已經開始征兵了,大概半年內,就會打起來。”
“朝廷現在可有合適的主帥?”
“你一走,哪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徐老已經快是古稀之年,骨頭都松了,朝廷總不能讓他上吧。”
“徐老不是有個孫子嗎?那小孩我見過,挺機靈的,身手也不錯。”
“你是說徐憐,徐小將軍?”
傅珩一挑眉,“對,就是他。”
“你開玩笑呢?”林江渠白他一眼,“那孩子還未及弱冠,雖然天賦過人,卻連戰場都還沒上過,完全是張白紙。你讓他當主帥,洛半深不得樂壞了?”
傅珩撇撇嘴,“顧訣也才十八歲。”
“那能一樣嗎?徐憐從小錦衣玉食,爹雖然死得早些,仗著徐老將軍的威名,上上下下誰不對他禮讓三分。顧訣呢,跟著匪幫殺人越貨的野孩子,他對這些事,比徐憐要熟悉得多。”林江渠認真地說。
傅珩長歎一口氣。
“放心吧,等那群人慌了神,肯定又會想到你,把你請回去的。”
傅珩笑了笑,眼中劃過一瞬落寞,“我才不需要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陛下的打算,現在誰也摸不清楚。”林江渠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再等等看吧。”
“你要走?不留下來吃飯嗎?”
“不吃了,營裡還有事。”
“……”傅珩看著他,“你是不是要去找老周?”
林江渠臉色刷地一變,矢口否認道,“沒、沒有啊。”
傅珩抱著手,一臉憂鬱,“得了,快滾吧您。”
林江渠撓撓頭,推門出去了。
以前林江渠總說傅珩天生沒有享福的命,什麽事都愛瞎操心。好比他雖然被軟禁在這譽王府,其實日子過得挺舒坦。卻總要湊著往前打聽朝堂上的事。怪不得傅霄對他忌憚成這樣。
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傅珩拿起桌上的信又打開看了幾遍,背起手,出去找宋阿婆給那小狼崽子收拾房間了。
――
兩日後,顧訣已經快馬加鞭到了大齊京城。洛半深派了跟著他的人,無一例外全被甩在了半路上。
上一次來京城,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這地方還是沒變,永遠那麽繁華。高堂酒樓裡的人,永遠看不見腳下踩著多少人的血汗。吆喝的攤販排滿街兩側,顧訣隻覺得吵鬧。
他先是回了之前和夏綾暫居的房子,把馬拴在門口。一進去,沒想到屋裡打整得乾乾淨淨。連夏綾之前種在地裡的菜啊花啊都被好好照料著,兩年前他植在庭院裡的木棉樹都已經長得有自己高了。
夏綾的牌位擺在靈堂裡,也是一塵不染,看來是經常有人擦拭。
顧訣忽然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就像是,冬日裡躺在棉被上,曬著午後的太陽一樣。
顧訣給夏綾上了柱香,然後走進自己的房間,打算換套衣服。
打開衣櫃,才發現裡面僅有的幾套衣裳早就不合身了。說起來,還都是傅珩給買的。
顧訣坐到床上,手忽然碰到什麽,低頭一看,原來是套衣服,白色的,和被子顏色太像,顧訣剛才都沒注意。
顧訣伸手把衣服拿起來,發現下面還壓著封信,打開一看,第一句就很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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