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豈止認識。”顧如敘閉了閉眼,起身要走,“我還不能離開京城,到了漱川,自會有人來找你的。”
“等等……”顧訣忙道。
“沒有時間了,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以後你自己會明白的。”顧如敘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包括譽王。”
“……譽王也知道這件事嗎?”
顧如敘搖搖頭,“他不知道,對了,以後,譽王府你要少去。”
“為什麽?”
“你以為那個叫青兒的婢女是怎麽拿到你的玉佩的?”
“……”顧訣這才想起來,譽王府前幾天多了很多仆人。原來全是……
“譽王對你很好麽?”
顧訣沒說話。
“不要太相信他。”
顧如敘歎口氣,轉身走了,幽微的燭火映著她的背影,看起來仿佛在泛著紅光。
顧訣靠坐在牆角,原本的倦意早已散盡,他開始努力回想夏綾以前說過的話。可是夏綾真的很少提起他的身世,連關於父親的記憶都很模糊。除了一個名字,什麽也不知道。
顧訣突然有些頭疼,自從來到京城,就像踏入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沼澤。他從來不知道,母親瞞了自己那麽多事。
可即便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麽選吧。
傅珩闖進內殿的時候,傅霄剛好寫完一幅字。
“皇兄,為何要讓顧訣去漱川?”傅珩的聲音聽起來不大高興。
傅霄似乎並不驚訝,回頭淡淡道,“你知道了?”
“為何不先與我商量?”
“你會同意?”
“當然不會。”
“這不就得了,”傅霄說,“逐知,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對顧訣,過於心軟了。”
“可是他……”
“朕明白你的顧慮,林江渠也早說過。”傅霄道,“可是洛半深已經有所察覺了,我們的人被清除了一大半。”
“難道不能讓別人去嗎?”
“顧訣是上次暗衛營考核的第一名,他就是最周全的人選。”
“萬一他出了事呢?”
“你以為朕沒考慮過這些嗎?”傅霄的聲音突然提高,一把將桌上的紙墨掀到地上,咬牙道,“先帝以來,朝中庸才遍布,可用之人放眼無幾。待顧訣身上的蠱毒起效用還需整整三年,而十六國的騎兵早已集結待發,隨時可能踏破大齊邊境,直搗京城!朕顧不了這麽多了逐知!你難道要讓這百年的基業毀在朕的手上嗎?”
傅珩沉默半晌,終是無言以對。
“皇兄息怒。”
傅霄坐回禦椅上,喝了口茶水,呼吸漸漸平靜下來,“明日,便要回軍營了吧?”
傅珩點點頭,“是。”
“一切小心。不用擔心軍費,戶部會想辦法。”
傅珩又點點頭,“是,皇兄也多保重。”
說完行下一禮,退了出去。
傅霄獨自在殿中翻看著奏折,連看幾本都是在說經費問題。傅霄心情有些煩躁,伸手按了按眉頭。
天氣又臨近開春,民間的話,應該要到了忙田疇的時候。五月份,征完夏稅,多少又可以補上些去年的財政赤數。
但連年打戰征兵,國庫還是越來越虧空了。
“來人,把戶部趙悉給朕叫來。”
“是。”
傅珩去城外把整裝待發的軍隊巡視了一圈,回府時已經是過了傍晚。
剛下馬,門口便有婢子出來迎,整得他好不習慣。
路過顧訣房間的時候,看見門開著,走過去一看,有好幾個人在裡面。
“你們在幹什麽?”
“回譽王殿下,奴婢看這屋子雜亂,便召了人來收拾。”
“出去。”傅珩臉色一沉,冷聲道,“明天起,全部回宮,不準再踏進譽王府一步。”
那群奴婢臉色頓時刷得嚇了蒼白,跪倒在地上,“譽王殿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
“不要再讓本王看見你們,否則,殺無赦。”
幾個女子連忙退了出去,看譽王的樣子真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出劍來。平日裡看他模樣極盡溫和,竟讓人忘了這也是在沙場上浴過血的殺伐之人。
傅珩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緒混亂。
其實他並非不知道傅霄派到譽王府上的那些奴婢都是眼線,只是他著實問心無愧。偌大一個譽王府,任她們搜個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出來什麽。但是倘若這樣能讓傅霄放心一些,傅珩也不會介意。
可不知為何,心裡會無由來地竄起一股火氣。
半個月後,傅珩還在行軍的路上,便聽有人來報,說是大理寺宣稱顧訣為十六國派來的間諜,被當街斬首示眾。
事實上,他早已改頭換面,獨自踏上了前往漱川的路途,沒有與林江渠帶領的暗衛營同行,也沒有人知道他身處何方,姓甚名誰。
或許在某一刻,黃沙漫天的大漠中,正與傅珩擦肩而過。
【作者有話說】:西北篇 開啟!
第18章 失蹤的商隊
在大齊與十六國的交界處,隔著一大片荒蕪的沙漠,人煙稀少,多半是各國來往的商隊。木鐸鈴一響,便被萬裡的長風帶往遠處。
對於這些商人來說,險境與利益,是對等的。
陸存予生在經商之家,隨父輩定居在大漠邊緣的蕃鎮,十六歲時已經開始跟著商隊跑貨。憑借著過人的記憶裡,西北複雜的地形路道,已經被他記了個八分熟。有時風沙太大走岔了道,大夥兒便常常叫他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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