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笑得有些邪氣,“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顧訣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我在幫你們。”
“是嗎?你手上沾的血,有一半都是漱川子民的。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
吉恩咬了咬牙,“陸存予,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個單純的人,沒想到你只是看起來單純。”
顧訣有些想笑,沒想到這種詞還能用在自己身上。
“我警告你啊,”吉恩抓著他的肩膀,“我會一直盯著你,別想刷花樣。”
顧訣輕輕笑了一下,“吉恩哥,那你可要,好好盯著我了。”
――
“這是什麽?”趙語拿起一個茶色的袋子,問旁邊的小兵。
“報告將軍,這是一袋紅糖。”
“紅糖?”趙語愣了一下,“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趙語沒記錯的話,這不是婦人家用來熬水吃的嗎?軍營裡怎麽會有?
“這是之前大帥去跟這邊的農戶換的。”
“這附近人煙都沒有,哪兒來什麽農戶?”
“大帥南下到了四十裡外的村子,連夜趕著去趕著回,那邊有農民種甘蔗,花銀子買的。”
“買這個幹什麽?”趙語不解。
那年輕的小兵想了想,“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只是這紅糖買來後大帥就沒動過,一直擱著。”
“什麽時候買的?”
“就前陣子,好像就是顧將……顧訣受傷的時候。”
趙語側眸,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袋糖,轉身打馬走了。
――
案上一堆文書紙張嘩啦被推倒,重重砸在傅珩身上。
“為何撤軍?!”
傅霄面色發白,額角的青筋迸得鮮明,肩膀微顫,似乎是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打一頓。
傅珩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撤也是負隅頑抗,大家都會白白送命,撤了還有一線生機。”
“你就這麽惜命!譽王啊譽王!你可真是矜貴!”
傅霄氣得背過身去,他千裡迢迢來到前線禦駕親征,還未來得及鼓舞士氣,便聞得傅珩撤軍失城的消息,險些暈了過去。
“你想打不死人的戰?你覺得可能嗎?不是漱川死,就是我大齊亡!”
傅珩抿了抿嘴,“皇兄息怒。”
傅珩的本意是避其鋒芒,順著傅霄的脾氣,事後再做商量。傅霄一看他沉靜的模樣,竟以為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愈發來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少頃,傅霄似乎是鬧累了,歎氣道,“這皇位落在我手裡,你終究是不肯服氣的。”
傅珩猛地抬頭,驚道,“皇兄這是何意?”
“逐知,大齊不能亡在朕的手裡。”傅霄走到傅珩面前,看著他,“你也姓傅,這江山,是傅家的江山,不是朕一個人的。”
“皇兄……”
傅霄蹲下身,“算朕求你,你要什麽朕都給,即便是這皇位,只要你想,朕都可以……”
“皇兄!”
傅珩抿著下唇,伸手抓住傅霄的手臂,聲音低沉,“我從來都不想要皇位,也從來沒有不服氣。長兄如父,一直以來,我對皇兄都是敬愛有加。皇兄若覺得我錯了,我認錯便是。兵符在此,從未覬覦。”
傅珩說著,把兵符雙手奉上。漆黑的玄鐵虎符,刻著金色文字,在幽微的燭火裡暗暗發亮。
傅霄看了他半晌,冷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傅珩獨自跪在帳內,夜風悄然鑽入衣袖,帶來一絲寒意。
林江渠掀開簾子走進來,看他環著手臂跪在地上,連忙過來把人扶起。
“起來吧,都走遠了。”林江渠找了件外衫給他披上,“佩棠說你寒症愈發嚴重了,沒事少沾冷地兒。給你帶的薑茶,別忘了喝。”
傅珩擺擺手,“大老爺們兒的,誰喝那玩意兒,不喝。”
“你嫌死得不夠快是吧?”林江渠納了悶了,這人平日裡人模狗樣,怎麽聽不進去人話。
傅珩坐到椅子上,擔起一條腿,問,“陛下怎麽會忽然來前線?”
林江渠喝了口水,“柳觀然跑了,來查辦的。探子那邊說是去了漱川,跟顧訣一道的。她徒弟也不簡單,在大理寺待了三天,一句話沒說。”
傅珩轉頭咬了咬牙,“顧訣這小狼崽子,脾氣太差。”
“陛下不準你再退了,這座琉璃城,怎麽也得守住了。”林江渠拍拍他的肩膀,“這次的事,陛下動了大火,差點病發。柳觀然不在,沒人對付得了陛下的頑疾。”
“我知道了。”傅珩點點頭,“對了,你從京城來,太后近況如何?”
“太后娘娘一切安好。”
“那便好。”
傅珩鎖了一整天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些。
可一想到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傅珩便再無法輕松片刻。
第80章
漱川軍的長驅直入,已經把齊國逼到了被動的境地。傅珩無法後退,只能硬著頭皮打,一時間齊軍傷亡無數。
“你護送陛下先走,我已經部署好,不會讓漱川再踏入半步。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林江渠拍了拍他的肩膀,“萬事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傅珩一笑,“我你還不知道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那你可千萬別死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