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果然通透過人,賀文逸恨不得像個蝴蝶圍著他七竅玲瓏的軍師上下翩舞,忙不迭點頭道:“真真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就去收拾,即刻返程!”
正說著,蔡殷的的信已經送到。
賀文逸念及蔡殷送的那些好處,剛想叫人進來聽一聽原委,忽然被季叔玄一聲斷喝嚇著,手中茶盞跌落碎成千百片。季叔玄豎眉道:“你們幾個夯貨何曾見過容王殿下在夏郡,我們早已在昨夜就離開此地,往京城去了。”
賀文逸卻道:“我此前收了他的好處,萬一他……”
此時不伸援手,恐怕姓蔡的要魚死網破。
季叔玄想了想又吩咐旁人道:“你們幾個拿上信件,去城郊騎馬跑五個來回,日落時再帶口信去給蔡殷。就說,下午才追上了王爺,王爺說在京城自會想辦法,讓他保全性命以待來日。”
跟隨賀文逸南下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如何辦事,得了賀文逸準許,便雷厲風行去後院牽馬,往北方狂奔而去。
賀文逸想著季叔玄方才凶相畢露,真有些心有余悸,歎了兩回氣,沒明說,隻道:“何必弄得如此麻煩?”
季叔玄但凡被人蠢到了就管不住嘴,哂道:“我看人總歸要死,活著不也麻煩,卻不見人人都去死。”
賀文逸為了軍師這十石才華,忍了。
坐著喝了幾口茶,季叔玄這陣窩火便散了,好聲好氣地說道:“眼下王爺還需做一件事,寫封信回京去,將昭王在夏郡的些許事跡報告給聖上,誇讚一番。只是蔡知府這件事,還是裝作離開得早不知情。”
賀文逸又不肯乾:“做什麽要給他做嫁衣?”
“王爺先將消息帶到京裡,則不管昭王事成或事敗,聖上都已高興過一回了。他若能成事,聖上的勁頭也早已消退,不至於在興頭上賜給他太多實權。不能成事最好,非但不會有損殿下絲毫,反而能博個敬愛兄長的好名聲,”季叔玄輕扣下茶盞,玄妙道,“這就是要物盡其用。畢竟,我相信王爺和昭王,心中所想都是一樣的。”
話留半句,示意余下由他來發揮,以顯他的英明神武。
賀文逸若有所思地看著季叔玄的眼神,遲疑了片刻,飽含敬畏道:“呃……父死子繼?”
……真是孝子啊。季叔玄懷疑了一會兒人生,無奈道:“是將陛下哄高興。”
第33章 龍虎亂.33
伏霄在夏郡大刀闊斧地弄出這麽一場動靜,幾個縣上的縣官全都噤了聲。
畢竟昭王殿下連蔡知府都拿掉了,還有什麽他不敢乾的?
威逼這條路是萬萬不能走的,利誘更加走不通,蔡殷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裡,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於是就這麽僵著,端看昭王殿下如何動作。
但似乎,昭王接下來卻打算息事寧人一般,監牢中的女囚不見提審,外頭那些個所謂證人也不曾傳喚。昭王鎮日隻吟風弄月,時不時帶著人渡江往小歸山上跑一圈,然後優哉遊哉地下來。
之前弄出那麽大的聲勢,這時候卻啞火了,雷聲大雨點小,這簡直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不止員外們著急,盧毓也心急。
他選了個日子偷偷去江邊館驛見了伏霄,卻見他和師無算兩人正憑欄坐著,對著一塊未成型的鏡子端詳。
伏霄道:“這麽多天過去了,也不見你的鏡子有一點進度。”
鏡面折射的光斑落在地板上晃來晃去,伏霄一時起了玩心,光斑一會兒在廊柱下如脫兔蹦跳,一會兒照在師無算衣袍上,像佩了一塊剔透的玉石。
師無算在欄杆後遠眺江面,懶得與他鬥嘴,隻低眉瞧了眼腰際的金黃色光斑,道:“沒有靈感,怕毀了這面鏡子。”
伏霄道:“這樣也好,我瞧著這質樸天成的樣子就很不錯,乾脆回去把這個擺在我房裡,我就喜歡你的東西,看著心裡高興。”
師無算扭過臉:“好不講道理。可憐我家徒四壁,白公子再拿些東西走,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既然如此,我也換個好東西給你,喏——”伏霄摘下手上一枚翠玉指環,托在掌心處,“這個可看得上眼?”
“我看勉勉強強吧。”師無算斜斜地瞥著,慢條斯理伸出兩根手指,將指環捏在指尖端詳,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這是這是,師公子眼光一向高——哎,你幹什麽?”伏霄躲閃不急,被師無算一把將鏡子奪了去,後者斯斯文文地把東西收進袖中,又慢騰騰地轉過臉看向江面。
“難道我會白拿你的東西?待我磨好了,自會給你。”
“卻要等到猴年馬月?”忽然發現門邊有個人立在那裡多時了,“咦,小盧公子。”
盧毓在進門處站了挺久,本來早就想出聲,但裡面這兩人似乎說得正熱絡,隻好十分有眼色地看完了整台戲。盧毓臉上還有汗,一看就是趕路緊忙奔來的,師無算貼心地開了扇子給他扇風,盧毓坐在靠坐旁歇了會兒,說道:“殿下,師公子,學生的來意,你們必定知道。”
崔梨在牢獄裡蹲了近十天,並且這日子看起來遙遙無期,雖說性命之憂大概是沒有了,但一直磋磨在牢裡,盧毓擔心她支撐不住。
小盧公子沒事在衙門前頭轉悠,幾個差役都快認識他,盧父聽聞他書不好好讀就在衙門口蹲著,氣得親自過去將他領回家裡。盧毓又趁人不注意跑去江邊尋老梧,期望從他那裡知道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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