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圖滿頭大汗,手扶著門框喘著粗氣,黑發散亂,眼中少有地露出驚慌之色。
“咳,我說,我們都答應去你婚宴了,你用不著這樣激動吧?”白蕪蒔放下了手中筆,起身無語道。
莫圖面色凝重,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你,你是大夫,對吧?”
白蕪蒔一臉莫名其妙地點頭道:“是啊,怎麽了?”
莫圖緩了口氣,平複了氣息,朝白蕪蒔走去:“救救她……救救她……”他說著撲通一聲跪在了白蕪蒔面前。白蕪蒔被他驚得差點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扶額道:“你說清楚點兒,救誰?”
莫圖說:“琅歌。”
“…..啊?”
“琅歌。”莫圖又重複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在發抖。
“哦。”白蕪蒔在聽到琅歌的名字後,冷冷應了一聲。
他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小姑娘。
總覺得她怪怪的。
莫圖見白蕪蒔心不在焉地繼續低頭寫著字,一點兒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便咬牙一直跪著。
待到白蕪蒔又記了兩頁紙,終是覺得旁邊人太礙眼,擱下筆道:“前些天那丫頭還蹦蹦跳跳的,得啥病了?”
“是……白天好好的,一到晚上就發了瘋似的見人就咬,琅府上下已經許多天沒睡過安穩覺了。”
白蕪蒔觀察到莫圖的眼眶發黑,眯了眯眼。他毫不留情說道:“那關我什麽事?”
“……”莫圖一時啞口無言。
白蕪蒔又說:“又不是我家小少爺,跟我有什麽關系?”
莫圖握緊了拳頭:“……算我求你。”
“求我沒用。”白蕪蒔擺了擺手,“求我家少爺去。”
空氣中若有若無彌漫著殺氣。
說實話,白蕪蒔一點兒也不想幫莫圖,真的一點也不想,他沒有理會莫圖在劍柄上摩擦的手指,兀自提筆沾墨:“清熱,解毒,不錯,以毒攻毒。”
畢竟有求於人,莫圖隻強忍著想砍人的衝動,咬牙道:“只要他同意就可以了,對吧?”
“嗯。”白蕪蒔頭都沒抬,不假思索答道。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木門吱呀輕啟,唐皊安抱著一大袋從藥房抓來的藥走了進來。
“……”他抱著袋子眨巴著眼看著屋內一坐一跪的兩人,氣氛有一絲詭異。
“….你倆什麽玩意兒?”
“不!小少爺你聽我解釋….”白蕪蒔汗顏,他瞄了眼還跪在地上的莫圖,悠悠道:“正好人來了,你去跟他說吧。”
唐皊安順手帶上了門,拉了把椅子坐在白蕪蒔旁邊,聽著莫圖講了一遍關於琅歌病發的事,他的反應意料之中和白蕪蒔一樣,白蕪蒔就這麽看著冷漠小少爺左腿搭右腿,一臉譏諷,他今日披散著頭髮,傲慢中帶著慵懶,像隻小狐狸。
白蕪蒔看了兩眼,咽了咽口水。
怎麽回事,為什麽感覺...好生可人?
唐皊安清冷的聲音響起:“關我什麽事?”
莫圖又是一陣語塞,隻低著頭,雙手抓撓著大腿。
唐皊安居高臨下注視著他,一陣心煩意亂,片刻後,他抬手敲了敲桌子:“勉為其難答應你,不過記住,這是還魏山南的人情,不是幫你。”
唐皊安語氣極其冰冷,茶色的眸子對上了莫圖深不見底的烏黑眼瞳,這是兩個殺手之間無聲的交流。
“那就多謝了。”莫圖這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明日這個時候,我會來接你。”他轉頭看向白蕪蒔,白蕪蒔見少爺答應了,也沒多說什麽。看著小少爺此刻呼之欲出的殺氣,他忍住了想幫人順毛的衝動,勾起了嘴角笑道:“那就勞煩莫兄帶路了。”
送走了莫圖,唐皊安煩躁地扯下外衣隨手甩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後向後一躺。
“好煩。”他黑著臉說。
這幾日也沒怎麽瞧見魏山南,藥都是讓夥計送過去。白蕪蒔忙著整理草藥,也無暇顧及小少爺。
自從收到喜帖之後唐皊安整個人都悶悶不樂,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浮躁些什麽,每次去藥房拿藥看著掌櫃的煩,看著茶小二煩,看著莫圖煩,看到白蕪蒔……
唐皊安索性閉上了眼。
黑暗之中,他感到一隻溫熱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頂,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王八蛋。
“其實你不用勉強,我也不想幫他。”那個王八蛋的聲音溫柔地從頭頂傳來。
“都說了是幫魏山南。”他回道,聲音依舊清冷。
白蕪蒔低低地笑著,吹滅了燭燈。
夕陽落山,明月升起,夜色降臨,燈一滅,困意席卷而來。唐皊安本就疲憊,加上那人酥酥的笑聲還回蕩在耳畔,聽得心裡一陣刺撓,不一會兒便氣息均勻地沉沉睡去。
白蕪蒔靠在床邊,一隻手托腮,另一隻手拿著剛整理好的書卷翻看,勾人的蘭香一直在鼻尖縈繞,勾得他實在無心看書了,索性把書一丟。在聽不到身旁人的動靜後,他側過了身。
不管經歷了多大的風雨也洗不掉唐皊安身上那股幽雅的蘭香,它就像一雙無形的手,鬼使神差地掰過白蕪蒔的臉,讓他看著熟睡的唐皊安。白蕪蒔分明記得小時候沒在這人身上聞到過蘭香。
他對眼前的少年有著莫名的好感。說不上來的感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