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皊安悠悠道:“我覺得以這個面具的劣質程度,他完全可以再做一個。”
“他不會的。”白蕪蒔驀地說道,神色堅定地讓唐皊安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他撩起眼皮淡淡道:“那希望你下次能抓住他。”
“這怎麽能叫抓呢?那小孩挺可憐的,我倒希望他一直跟在我身邊。”
“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唐皊安戲謔地望了他一眼。
“怎麽可能。”白蕪蒔連連擺手,還不忘在唐皊安腦門上輕彈了一下,“快收起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遠處還是有不絕的鞭炮聲,琅府大婚的陣勢簡直比過年還要熱鬧,唐皊安盯著遠方看了良久,突然道:“我說你啊,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趕緊找個姑娘娶了,還跟著我在這兒鬼混。”
白蕪蒔感覺心口好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他側頭看著唐皊安的臉,那精致的小面具在陽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輝,時不時被風勾起的發絲輕掃過,興許是常年在戲園裡練功的緣故,他的身段頎長挺拔,低垂的眼簾完美掩蓋了眸中的種種情緒。
唐皊安似乎感受到了白蕪蒔的目光,抬手將擾人的碎發挽向耳後,納藏浮塵的眼眸不偏不倚地撞進了白蕪蒔眼中。
好像也在他心口撞了一下。
“我心甘情願啊。”白蕪蒔頷首低笑。
他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心甘情願。”
……
重山鎮早間的喧騰看來只是道開胃菜,太陽越往西落就越沸騰,晚霞毫不客氣地給茶館披上了霞衣。
魏山南正坐在門口,周身也被裹在一片暖色,清冷中勉為其難地透著些喜氣。
人群中,一個黑色身影正朝著茶館走來,魏山南感到眼前的地上落下一片黑影,抬頭看去:“對不起,今天茶館不開……”
目光對上來人的臉,他瞬間啞住了。
莫圖居高臨下看著魏山南,眼神深邃,卻意外透著以前那股子溫柔:“你身體不好,天涼了不要老坐在門口吹冷風。”
魏山南啞然,勉強咧了咧凍僵的嘴。今天他不知為何怎麽都笑不出來,此時的笑容牽強到了極點,莫圖從未見他笑得這麽難看過。
“你,還喜歡我嗎?”莫圖倏地問道。
魏山南渾身一個激靈,他動著蒼白的唇,極其柔和說:“從未變過啊。”
饒是現在這般光景,他還是放不下,整整十五年,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放下的。
莫圖眼角跳了跳,忽地像拎雞崽一樣拎起魏山南扛在肩上,二話不說大步流星跨進茶館朝二樓走去。他粗暴地推開房門一甩手將魏山南扔在了床上,後者愣是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咳….咳…..咳咳,你幹什麽…..”魏山南正欲爬起,身形一晃咳出一口血。莫圖神色飄忽地看著床上暈開的鮮血,咬了咬牙。
“哢吧,哢吧”兩聲輕響,莫圖乾淨利落地用兩條鐵鏈將魏山南困在床頭,鐵鏈不粗,卻異常堅固。
魏山南震驚道:“你幹什麽?”
做完一連串動作之後,莫圖坐在床邊緩了口氣,淡然地說:“琅歌擔心你為情所困再來鬧事。”他頓了頓,又道:“對不起。”
“我?我能鬧什麽事兒?搶親不成?”魏山南隻覺胸口一悶,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他扯出一個冷笑反問道。
莫圖歎了口氣,低聲道:“我怕你會瘋,再去傷…..”
“我都說了我沒有!”由於喉嚨中還含著血,魏山南嘶啞著喊道,“你怎麽就不信我?你信她不信我!她算個什麽東西….”
“啪!”未等魏山南咆哮完,莫圖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魏山南臉上,指甲蹭著臉皮劃過,留下一道血痕,而魏山南也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烏紅的血。
他看著莫圖,由著那血痕滲出鮮血,臉上是火辣辣的疼。
莫圖有些發懵,似乎意識到了自己下手過重,抬手去摸那人的臉,後者卻躲開了。
異樣的尷尬與生疏凝結在指尖,莫圖的手懸在空中,片刻後方才撤走。
魏山南胸膛又是一陣劇烈起伏,他舔去了嘴角的血沫,笑容如舊。
“你也沒什麽理由信我,”他顫抖著身體止不住地咳著,牽動著鐵鏈碰撞發出脆響,“莫圖,你真不是個東西。”
“我…”莫圖還想說什麽,卻見魏山南閉了眼靠在床頭,顯是一副送客的模樣。
他半晌無言,末了說道:“今夜過後,我來幫你解開。”他隨即抬手擦去了魏山南嘴角的血跡,然後轉身離去。
剛走到門口,身後人便又開口道:“不要做這些多余的動作了,還是留給新娘子吧。”
莫圖推門的手一僵,卻聽魏山南從身後傳來極輕極溫柔的笑語:
“今年冬至,記得給我燒點紙,再扎幾件紙衣,那邊應該挺冷的。”
魏山南說得很輕松,半分玩笑半分真,卻字字流入莫圖心間,他轉過身愣愣地看向魏山南,那人虛弱地笑著,像是片快要融化的雪。
“怎麽了?大喜的日子,笑開心點。”魏山南莞爾,被銬著的手一揮,示意莫圖趕緊回去準備。
莫圖突覺心口一陣絞痛,踉蹌著走了出去。他步履不穩,下樓時險些摔倒,剛到門口便看到白蕪蒔和唐皊安抬腳走了進來,毫無防備地將自己狼狽的樣子暴露在了二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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