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蕪蒔咬了咬牙,黑衣守衛猶如鬼魅般,砍倒一批又有一批襲來,這重重鏈索像是怎麽撞也撞不開。走道內充斥著濃鬱的血腥氣,稍不留神,身上便會多道傷口。
那邊青薏子仍在與謝修寧死戰,謝修寧劍風有條不紊,劍劍直逼要害,不多時,青薏子的後背便完全濕透,她抿起蒼白的嘴角笑了笑:“呵,不愧是謝家千金,你這身手呆在鎢民闕真是屈才了。”
謝修寧並未回話,猛然一劍刺出,挑斷了青薏子腦後發繩,眼前女子頓時烏發凌亂。謝修寧絲毫不給青薏子喘息的機會,手腕一轉又朝著她下腹刺去。
“我不明白!……”長槍颯然劃過腰畔,帶出了一道血虹。謝修寧吃痛捂住側腰,眼中寒光肆虐,一劍狠劈下來,竟把長槍頭硬生生砍去一角。
她縱身撤步,慘白著一張臉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絲。“你不忠於闕主,難道也不忠於少爺嗎!”
青薏子一愣。謝修寧又冷聲道:“少爺待你不薄,次次救你於水生火熱之間,豈料你狼心狗肺,寒了少爺的心。”
“少爺與闕主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即使他們,是血親。”青薏子皺眉看著斷裂的槍頭,又看向眥目欲裂的謝修寧。
她不明白為何謝修寧對鎢民闕如此忠心耿耿,明明謝家滅門也是因為鎢民闕在背後推波助瀾。
“還是說,你也和從前的我一樣,信了那句為死而活?”
謝修寧強忍著腰間劇痛提劍又朝她撲來,這次的劍風更快更狠,青薏子猝不及防踉蹌朝後退去,寒光無情地從眼前劃過,卻沒傳來該有的痛覺,只是耳畔突然有人傳出一聲悶哼。
再回過神來時,白蕪蒔已捂著胸口擋在了身前。
“小白?!”青薏子大驚失色,“你受傷了?!”
“不礙事。”白蕪蒔眼疾手快用砍刀隔開了利劍,但謝修寧劍法狠辣,難免在胸口留下了一道紅痕。“快走,筠樺在前面開道,我斷後!”
“你??”青薏子看著笨拙攥著砍刀的白蕪蒔,不放心道:“謝修寧劍法高超,你打不過她……”
“嗐,沒事兒的姐,你身上傷太多也支撐不了多久,當務之急是要殺出去,我幫你擋會兒。”
“那你多加小心。”青薏子猶豫再三,身上傷口隱隱作痛讓她不得不妥協。只是剛轉過身,蒙面女子便刺了過來。
“姐!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一抹白色身影倏爾闖進了視野之中。蒙面女子驚愕地瞪大了雙眼,下一刻,殷紅鮮血猝然從她脖頸處噴湧而出。
白蕪蒔下意識要去捉那人的胳膊,指尖卻隻擦過白衣,少年縱身飛躍,一記猛踢踹飛了撲來的守衛。
“少爺?!你!……”謝修寧臉色瞬時煞白。唐皊安抬劍橫在了白蕪蒔身前,周身的殺氣如滔天巨浪,令人窒息。
他隻淡漠開口道:“放他們走。”
謝修寧錯愕瞪大了雙眼:“可是闕主命我……”
“你聽他還是聽我?”
銀紅門徒們見掌事鞭罰慘死於年輕少主的劍下,不約而同地愣在了原地,她們面面相覷,不免駭然。
謝修寧握緊了劍柄,唐皊安身上的殺氣壓得她抬不起頭,她不敢與他對視,那雙本就沒什麽生氣的眼此時更像蒙了一層霧氣,叫人捉摸不透。
白蕪蒔蹙眉看著唐皊安的側臉,這個角度,正好能瞧見他想盡千方百計要去藏起來的胎記,湊近了看更加清晰,在那朵蘭花上,還並排長了三顆小痣,不仔細觀察都發現不了。
他微不可查地輕歎了聲,冷不防道:“唐少爺,這出戲已經沒必要再接著演了。”
唐皊安後槽牙一緊,冷著的臉又難堪了幾分。他剛要出聲辯解,卻聽身旁人平靜地道:“白某就算死在這鳩狗巢中,也不要再受你半點恩惠。”
唐皊安救了他很多次,每次危難之際,身邊總有白衣少年仗劍庇護。他原本該心疼他的,可如今這些舍己為他,反倒像極了陷阱。
“……白蕪蒔,你不欠我什麽,我心甘情願,我不要你還。”唐皊安聲音顫抖不止。
白蕪蒔平靜的臉上暈開愁雲,他忽而放緩了語調,無奈搖頭:“師父他們勸我不要相信你,我總說要眼見才為實,我果然還是錯了。阿皊,我不敢再信了。”
“不是的……”唐皊安細若蚊聲地掙扎著。他話音未落,謝修寧毫無征兆地發動了號令。
黑衣守衛瞬間舉刀劈來,白蕪蒔皺了皺眉,轉身便與守衛纏鬥在一起。
“謝修寧!”唐皊安怒喝道,少女卻置若罔聞,兀自揮劍攔在他身前。“少爺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傷你半分。”
“滾!”
謝修寧手腕猛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長劍脫手落地,她驚愕回頭,只看見了唐皊安布滿血絲的猩紅雙眼。
他一把扼住謝修寧的脖頸將她甩飛出去,脊背重重撞在石壁上,謝修寧一聲悶哼頓時沒了知覺。
群龍無首的鎢民闕眾仍將白蕪蒔三人圍得寸步難行,他們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各個都是傷痕累累。筠樺操縱紅綢勉強圈出一塊安全地,他們這才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青薏子拍了拍白蕪蒔腦袋問道:“你傻不傻,方才要是作點戲,少爺就能帶著我們殺出去了。”
“但那並非他本意,”白蕪蒔顫巍巍從隨身帶著的藥囊裡摸出兩粒藥丸,一粒送入口中,一粒遞給了青薏子。“止痛的,希望能撐到我們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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