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抬起頭不安地看了眼謝瑾梁,接著手一握拳咬牙說道:“明,明日子時,西城門外…..”
“明日?這怎麽可能?也太倉促了!”謝修寧駭然看向謝瑾梁,“我去找城主大人說…..”
“坐下!”謝瑾梁怒斥道,“城主定下的事豈能更改?吩咐下去讓弟兄們準備起來。”
“是!”那名死侍應道,隨後便快步跑了出去。
“爹!”死侍前腳剛跑出去,謝修寧就蹙眉站起喊道,“就算是謝家,這麽短時間也顧不過來啊,再者….哥哥還沒找到,開戰以後就沒機會了!”
“這種時候還有閑心顧他嗎?”謝瑾梁陰沉著臉說道。
謝修寧瞠目結舌看著他:“您不是答應過了嗎?不是說好就算搭上整個謝家也要找到他的嗎!”
謝瑾梁臉上肌肉抽了抽,側目看向女兒含淚的雙眼,心中一陣躊躇,也不再多說什麽,緩緩轉過了身:“回去準備準備吧,我知道你打算讓那兩個小子去找修安,你也同他們一起去吧。”
謝修寧一怔,一滴淚水從眼眶裡溢出順著臉頰淌下,在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一行清痕。
“您….說什麽?”
謝瑾梁沒有回頭,隻沉沉地歎了口氣:“你不是一直想找你哥嗎?隨他們去吧。明日子時之前離開暗間,有他們兩保護你,我還算放心。”
“這是什麽意思?….”謝修寧顫聲問道,謝瑾梁隻覆手背對著她,默而不語。
“您到底是什麽意思啊…..”謝修寧渾身都在顫抖,眼中被淚光沾滿,她兀自忍著不讓淚水再落下。但看著眼前偉岸背影冷然長立,像座山似的隔開了父女二人,謝修寧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而下,她對著那背影失聲喊道:“爹!”
“出去!滾!”謝瑾梁回頭吼道,太陽穴青筋暴起,他的眼中充血,卻顯得異常冰冷。
謝修寧被這一聲咆哮震住,一句抽噎哽在喉頭。
“讓你出去聽不明白嗎?”謝瑾梁從未對女兒露出如此岸然的樣子,此時話語中都透露著不可撼動的威嚴。謝修寧的唇角止不住的抽搐著,難以置信地看著儼然一臉冷酷無情的父親,唏噓不已道:“爹爹……您到底要做什麽…..”
謝瑾梁看著她無語凝噎,再次背過了身:“明日子時後,我不想在家裡看見你。”
窗外風鈴輕輕晃動著發出陣陣脆響,燭火在兩人中間左右晃動著,這節骨眼兒屋外又跑進來了一名死侍:“老爺,馬匹查點完畢。”
“好。”謝瑾梁繞回了書桌後撩袍坐下,“去喊小九來,順便把小姐送回屋。”
“是。”死侍一躬身應道,隨後走到謝修寧身旁恭敬請到:“小姐,走吧。”
謝修寧茫然看著謝瑾梁,只見男人低著頭不再抬眼看她。
曾幾何時起,父親的頭髮已然花白,皺紋細數爬上了他的眼角。飽經風霜多年,男人的臉頰已不再飽滿,像是刀劈斧砍而成的硬朗,此刻在謝修寧眼中盡是道不出的心酸。
“爹…..”她最後一次小聲喊道。謝瑾梁再也沒回話,隻將手一擺,隨後拿起筆低頭在紙上寫了起來。
謝修寧不再多言,緩緩走下了台階,那死侍小心翼翼地攙著她朝門口走去。半隻錦花鞋才踏出門框,謝修寧又停住了,她慢慢回過身又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男人,忽而拂袖向下跪去。
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藍袖從空中劃過翩然落於地上,少女青絲垂地一頭磕了下去。潔白的額頭貼在冰冷的地板上久久不肯抬起。
謝瑾梁手上的筆微微一頓。
這一拜十分漫長,一頭磕下去,磕碎了二十六載的光陰。
謝瑾梁沒有抬頭,那抹深藍衣裙在視線中晃動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悄然從他眼底抽走了。
“老爺,茶泡好了,要給您續上嗎?”良久之後,一名丫鬟端著一壺茶走進屋中,站在台階之下問道。
謝瑾梁這才如夢初醒,那筆尖仍舊點在紙上,泛黃的紙面暈開了一大灘墨色。須臾,他長歎了口氣捏著眉心點了點頭。
……
小九已經在屋中坐了快兩個時辰了,眼看唐皊安還不回來,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他走到屋外看了看,漆黑一片,什麽人也沒有,便又退回屋中關上了房門。正準備轉身繼續在桌邊坐下,忽聽見床上之人悶哼了兩聲,緊接著發出極其輕微沙啞的聲音咳了咳,他趕忙端著杯茶走到床邊。
“白公子,您醒了?”
白蕪蒔強睜開千斤重的眼皮看了看,隨後在小九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他靠在床頭緩緩將杯中茶飲盡,腦袋裡還是昏昏沉沉的,但好歹是回過一口氣。
“果然還是把自己想得太強了….”白蕪蒔喃喃道,本以為以自己的身體是完全沒問題的,不料還是病倒了。
他側頭朝外望了望,忽然一愣,問道:“唐皊安呢?”
“唐少爺說出去辦點事兒。”小九答道。
“他出去多久了?”
“估摸著快要兩個時辰了吧。”
白蕪蒔眉頭一皺,掀起被子作勢要下床。小九一見趕忙將他攔住:“您還是先好好休息吧,這身子還滾燙的別再火上澆油了。”
身體一動頓時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白蕪蒔扶著腦袋靠在床頭緩了緩,指著門邊藥箱說道:“我藥箱裡有一包銀針,你幫我拿來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