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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婆婆到莽原了?怪不得這幾日都不見師父他們。”
二人回來時正碰見青薏子,幾日清閑下來,她臉上也恢復了血色。
“眼下依芏已經與長孫氏會合,別看這幾日面上風平浪靜,幾方勢力早已劍拔弩張。長孫氏擅長地下戰術,早就派人埋伏在裂谷下了。看樣子,那月神棺槨當真藏在那裡。”
“那師父的意思是?”
“按兵不動,”青薏子話說一半偷敲了敲唐皊安,後者心領神會也不戳穿,漫不經心地踱步走向一旁。
她劍眉微蹙,附在白蕪蒔耳邊低聲道:“你師父讓你說通少爺歸順咱們,然後留在依芏身邊好打消她的戒備之心。”
白蕪蒔面色一沉:“所以還是只有那一條路嗎?我不可能親手殺了他。”
“可你已被貼上喚魂符,眼下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趁少爺現在還有愧於依蘭之死,這節骨眼最容易說服......”
“我不要。”白蕪蒔斬釘截鐵地道,聲音格外洪亮,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唐皊安也不由自主望向這邊。
“那就一起死好了。”
青薏子無言以對,白蕪蒔沒打算給她繼續說教的機會,拽著唐皊安的胳膊就要走。
“我偏不信邪,那麽多苦都吃了,憑什麽就不能求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白蕪蒔......”青薏子沉默看著漸行漸遠的兩人,對著那背影喊道:“能留少爺一命最好。”
白蕪蒔停下了腳步,回頭深深望了她一眼。
“......我也不希望他死。”
身旁的少年眼眸輕顫,緩緩轉身。
唐皊安莞爾道:“有些命,我該還。”
話音剛落便被白蕪蒔一把拽走,只剩青薏子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直到白色衣袂從眼前消失,她幡然醒悟,雙眸震顫。
“少爺的意思......”
......
“....你別總牽著我,我跑不掉的。”
“我是怕你被偷。”一路上,白蕪蒔一直不安地捏緊了唐皊安的手,直到離遠了才放開。
“小師侄~幹嘛呢?”
自那日讓顧桑莢“閉關”後,這小孩竟真的沉下性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早課都不去了,整日呆在帳中不知又琢磨著些什麽。
“小孩兒?”
剛撩開簾,一陣刺鼻的艾香撲面而來,中間還混雜著各種草藥被火燎後的熏氣,屋內煙霧繚繞,嗆得白蕪蒔趕忙把頭縮了出去,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緩過來。
“顧桑莢!”他捂住口鼻拉開帳門,帳內濁氣頓時翻湧而出,一旁的唐皊安也不禁皺了皺眉。
待到煙霧散去些後,就見顧桑莢瘦高的背影正對著二人,他正低頭伏在桌前,腳邊放著三大盆火爐,爐內火苗還有竄高的勢頭,已經燒焦的枯草杆上還在蹦著火星。
眼看一片灰燼落在了顧桑莢衣角,緩緩變亮,唐皊安幾步跨過去踩滅了作祟的火點。
白蕪蒔剛要拎起小孩後領訓責,看見顧桑莢的動作時不禁一愣。
桌上擺著一面銅鏡,興許是被煙蒙了太久,鏡面上浮著層薄薄的粉塵,鏡中央有被擦拭過的痕跡。顧桑莢的臉幾乎都要貼在銅鏡上,他雙手扒拉著眼睛,一動不動緊盯著銅鏡中的自己。
白蕪蒔突然想起了什麽,猛然拽住顧桑莢的手腕將他掰了過來。不出所料,顧桑莢滿眼通紅,眼眶內爬滿了血絲,原本清澈的眸光早已黯然失色。
身體不受控地抖了兩下後,顧桑莢才如大夢初醒般,渙散的瞳仁重新聚焦,在看清眼前人後,鼻尖一酸忽然哭了出來。
白蕪蒔被人猝不及防抱住了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隻得輕輕拍拍他的背。“怎麽了?”
“白師叔.....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顧桑莢緊緊箍住白蕪蒔的腰,哭聲漸漸變得嘶啞。
唐皊安一眼瞥見了桌上攤開的書卷,目光落在了那頁紙上。
“吉量草,服之,延年益壽,百毒不侵,服用十年者下眼瞼增生脈絡,其色為金。”
白蕪蒔猛然回頭看去,唐皊安捧著那卷書逐字讀了出來,與此同時,身前的小孩哭得更凶了。
顧桑莢顫聲道:“怪不得師父一直不讓我碰......他一直瞞著我......師叔你也騙我,這古藥方全都是真的!”
“我......你先別哭.....”白蕪蒔手忙腳亂地掰開緊箍在後腰的手,將小孩擺正後拂袖擦去了顧桑莢糊了一臉的涕淚。
後者邊抽噎邊扒開眼皮湊到白蕪蒔面前:“師叔你看,這裡是不是有一條經絡是金色的......”
白蕪蒔扶住他的肩膀沉默良久,直到那人哭聲漸止,才松開了他仍在抽動的肩頭。
“是,我們有意瞞你,難道你不明白是為什麽嗎?”
顧桑莢停下抽泣,淚眼婆娑看著白蕪蒔,眼中全是迷茫不解。“有藥,師父為什麽不用?明明藥就是我......”
“他怎會舍得?”
“可是!......”
“我們治病救人,不是以命換命。”
顧桑莢心底一寒,白蕪蒔眼眸深沉,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一切。他看著那人的雙眼,如鯁在喉。
“可師父他已經救了我兩次,我換他一命天經地義。”
白蕪蒔不置可否,顧桑莢布滿淚痕的臉上是堅定不移的神情,被淚水模糊的雙眼中似有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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