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事。”猛然間，唐皊安想起了先前在謝宅裡已經塗過了謝瑾梁給的隱蠟，這才慢慢松開了手。

　　“外面貌似要變天了。”謝修寧走到桌邊坐下，沏了杯熱茶捂在手中吹了吹，淺抿一口暖了暖身子，“刮西北風，估計又要下雪了。”

　　“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個安穩覺，咳咳咳……咳……”白蕪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著嘴低低地咳了一陣。他身上還有些低熱，加之與黑鴉搏鬥時落下的遍體鱗傷，隻感覺一閉眼就能睡過去。

　　“你們放心休息吧，我會讓小九盯著的。”謝修寧微微一笑。

　　“明天計劃如何？”唐皊安側著頭問道。謝修寧聞言朝小九招了招手，後者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地圖。

　　謝修寧指著圖上一點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父親他們從西城出來後一直沿著這條路向西走，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這兒。”細長的指尖在紙面上掃過，隨後停在了一處，“這裡，牧城舊址。”

　　謝修寧指尖劃過了一大片區域，白蕪蒔不禁震撼道：“我的天，牧城曾經的疆域這麽大嗎？”

　　“是啊，後來被暗間一路打下去，現在這些土地全是暗間的。只不過主城已經荒廢掉了。就是這兒。”她說著又點了點那處。

　　“這些大大小小的城裡還有暗間兵馬嗎？”白蕪蒔看著地圖問道。

　　謝修寧沉吟著說：“有是有，但不多。現在看來，城主應該是想順著往西打，正好物資不夠了也可以沿路補齊。”

　　唐皊安聽完悠悠地長歎了一聲：“唉，如今暗間城和牧城這兩座空城，也算是平起平坐。”

　　謝修寧眼角跳了跳，她轉頭看向唐皊安：“城主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不相信他真就這麽放了暗間不管。”

　　“萬一是調虎離山呢？”床上的少年面容清冷，嘴角寡淡地下垂著，“就算暗間疆土再多，暗間城還是最大的，老城主當年在牧城還算強大的時候都沒有出動所有銀甲軍。如今為了對付一幫殘黨，江城主就寧願犧牲這麽大個暗間城？”

　　謝修寧一愣，一時竟無言以對。唐皊安接著又說：“還有他為何要將城中詭事瞞著你們謝家？再者，你先前不也說過了嗎？江氏對你們謝家如何，你心裡還不清楚嗎？”

　　“如果….一切都是為了暗間，謝家甘願當那籠中獸。”謝修寧咬著貝齒說道。

　　唐皊安冷冷地看著她：“你們謝家本就不是暗間人，為什麽把暗間看得這麽重？”

　　猛然間，謝修寧腦中一片空白，她啞然失聲，只動著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唐皊安默不作聲地等待著謝修寧的回答，過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複又說道：“如果只是為了地位和名譽，安城也可以給你們。”

　　“等等…..你別說了……”謝修寧緊鎖雙眉按著太陽穴，腦中翻江倒海地一陣絞痛，小九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她：“小姐，你怎麽了？”

　　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被撥動，牽連著每處神經都在隱隱作痛。此時謝修寧正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謝家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還有當年在白崖山頂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謝修安又為何遲遲不肯現身，江祁言究竟是何居心…….

　　當所有問題糅雜在一起的時候，她隻覺兩眼發花，頭頂傳來一陣絞痛。

　　“要不要吃顆安神丸？”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白蕪蒔拿出一顆藥丸遞給了謝修寧，後者皺眉接過就著茶水吞下了藥丸。

　　緩了一陣子，直到太陽穴不再突突直跳了，謝修寧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胸口卻仍舊像被石塊堵住了般悶得很。

　　“謝家…..從來就不屬於任何人，謝家只是自己的謝家。”小九躊躇了好一陣子，終於開口說道，“或許曾經謝旻老先生為了聲望將謝家賣給了暗間江氏，但不代表我們沒有翻身之日。小姐，唐少爺說得沒錯，眼下已經不該再愚忠於江氏了。”

　　唐皊安將頭扭向床裡合起了眼：“謝家被禁錮了這麽多年，還真是從骨子裡都屈服於江氏了嗎？你早該醒悟的。”

　　謝修寧扶額望去，少年青絲垂肩，渾身纏著繃帶，宛若一具破敗的瓷器。她低聲問道：“那鎢民闕，又是為了什麽呢？”

　　唐皊安一聲不響，他的臉對著牆，看不見表情，更揣摩不出情緒。

　　帳內驟然安靜下來。一片靜謐之中，外面飄搖的雪聲聽得一清二楚。燭火燃燒著燈芯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在肅靜的空氣裡顯得格外刺耳。

　　又等了半晌，見床上之人依舊毫無動靜，謝修寧緩緩站了起來，將地圖收好遞給了小九。“明天繼續往西走吧，去找我爹。”

　　“好。”白蕪蒔點了點頭，起身將謝修寧和小九送到門口。帳外飄起鵝毛大雪，小九將早就準備好的紙傘撐開擋在了謝修寧頭頂。

　　“這雪估計得下個幾天了，我讓下屬去備輛車給唐少爺吧。”謝修寧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天雪地裡，連呼吸都會吐出白氣。

　　“那就多謝謝小姐了。”

　　送走謝修寧和小九後，白蕪蒔轉身進屋將帳簾拉了個嚴嚴實實。確保沒有風絲兒鑽進來後，他轉身走回床邊。此時唐皊安又默默轉過了身，手枕在腦後望著帳頂出神。

　　“在想什麽呢？”白蕪蒔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

　　“你知道鎢民闕和謝家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唐皊安淡淡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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