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以前只聽你說起過。”
“嗯。”
“但後天也是你生辰啊阿廿哥。”
“我知道。”
“那你......”
“我沒什麽想要的,不用管我。”
依禾不禁蹙眉:“阿廿哥,你好像......有心事。”
江風吹平了唐皊安眉梢,他忽而抬手在依禾頭頂揉了把,莞爾道:“沒有,這種日子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
白蕪蒔默默看著他,興許是錯覺,單看那少年的眼睛,明明不開心,卻又笑得溫柔。
依禾問:“你們要在這呆多久?”
唐皊安道:“兩三天吧,立春過後就走。你跟我們一起去莽原嗎?”
“我就不去啦,銀紅婆婆說莽原近年來危機四伏,讓我惜命。”依禾吐了吐舌頭,又道:“不過,有位小兄弟正好也要去那,你們要是方便的話,順道把他捎上唄。”
“誰?”唐皊安和白蕪蒔異口同聲問道。
“顧桑莢,一小屁孩兒,那天江上風浪大,要不是被我撈上來啊,估計這會兒已經跟他那隻小破船一起長眠江底了。他從莽原一路摸過來的,說是要給師父尋藥,他師父好像得了很重的病。”
“那正好,等到了莽原,讓他領著老白去看看。”唐皊安說著捏了把白蕪蒔側腰,大夫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阿皊,你以前可從未這般。”
少爺揚著下巴道:“順道的事兒。”
“阿廿哥.....”依禾忽道,“你真是變了不少。”
唐皊安一愣,眼眸陡沉:“本就多年未見,和從前不一樣也算正常。或許,我本該如此?”
白蕪蒔不以為然。倘若他沒有在五歲被交換命格,倘若他不是鎢民闕的少爺,倘若這裡不是九泉鄉,他也會因他而心動。誰能不愛那樣一位皎如明月的公子。
“可惜,我是鎢民闕養的白衣鬼。”
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字傳進白蕪蒔耳中,唐皊安斂起了笑容:“我從前這般,現在也這般。”
他在鎢民闕這些年沾染上的氣息在此刻暴露無遺,依禾怔怔然僵在了原地。
“不過現在殺的人確實比以前少了,是吧阿皊?”
唐皊安忽覺後背貼上了一片溫熱胸膛,他剛想扭頭去推,身後壞心眼的大夫已經先他一步將下巴抵在了少年肩頭。
唐皊安小聲嘀咕:“......你別當著我妹的面動手動腳。”
白蕪蒔靠在他肩上笑著,震得唐皊安側頸又酥又麻。“江風吹久了容易著涼,還沒立春呢,捂嚴實點,別染了風寒。”
話音剛落,松軟的外衫就披在了唐皊安身上,那上面還殘留著那人的體溫,以及似有似無的藥草香。
依禾舒了口氣,不禁捂嘴偷笑:“看來白公子把阿廿哥照顧得甚好。”
“那開玩笑。”
三人在江邊又閑聊了片刻便返回了住處。路途奔波許久,唐皊安在馬車上沒有一晚睡得安穩,一回房間就被白蕪蒔強行摁倒在床裹上了被子。貼心的白大夫還不忘在床頭點上一支安神香。
說不困是假,不知是不是白蕪蒔在身邊的原因,唐皊安總覺得自己的警惕心大不如前,尤其是這幾天格外疲倦。後腦杓一沾枕頭,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還說不困?”白蕪蒔坐在床頭擦拭著銀針,抬眼就瞧見耷拉著眼皮的唐皊安還在掙扎。
“以前明明不會這樣,奇怪,最近身子為何這麽容易乏?”唐皊安揉了揉眼。
白蕪蒔笑道:“因為哥哥在身邊安心呀。”
後者雖困但也努力翻了個白眼。
唐皊安索性閉著眼敷衍道:“是是是,在您身邊真的很安心。但這不是什麽好事。”
“嗯?”白蕪蒔手上一頓。
“大局未定,銀牌未解,我怎敢安穩過活。”
“怎麽又在想這些了?”白蕪蒔放下銀針,溫熱的手掌蓋住了唐皊安半合的眼簾。
“不得不想,想的,又不止這些。”
白蕪蒔問:“那你還會想什麽?”
“會想......”唐皊安從被子裡伸出手緩緩將白蕪蒔的手拉開。
他疲憊地看著眼前人,細白脖頸上掛著細細的紅繩,好像一捏就會碎。
“雖然這麽久了,我還是會想,丟了銀牌,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這句話輕得像塵埃,連尾音都小心翼翼在試探。
白蕪蒔忽然明白了些什麽。自從那次唐皊安沒日沒夜趕回安城尋他後,少年會經常盯著他的臉發呆,但被發現後就迅速撤回了目光,原先隻道是唐皊安開竅了。
可他比想象中的更易碎。
“阿皊啊,”白蕪蒔長歎一聲,“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可你為何還是這麽不安?”
“不是不安,只是覺得殺人染血的手,配不上治病救人的手。”
唐皊安邊說邊想松開白蕪蒔,卻被後者反手抓住攥緊了手掌。
白蕪蒔啞然失笑,他真從未想過唐皊安也會這般卑微。
“我喜歡你,病入膏肓,還無藥可醫。我本以為,你我的故事,始於秋末,終於初春,沒想到淌過了一輪又一輪的四季交替,熬枯了落葉,發出了新芽。”
“若沒遇見我,你尚可繼續做你的清都山水郎。”
“可我偏不。”白蕪蒔壞心思地撓了撓唐皊安掌心,“那若是你沒遇見我,是不是還要當世人口中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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