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色的光芒吞噬了四周的一切。
其余的都變成了深淵中黑色的一抹,將他余光裡的一點光亮也全部淹沒。
“沈灼!”
沈灼猛地回過神來。
艾梨用力拍了他一下,“休息會吧,三個小時熬著,瞳孔都渙散了。”
沈灼閉上眼睛,抬手揉了揉臉。
他搖頭。
“我想陪著他。”少年睜開眼,眼白裡全是血絲,“他醒過來,肯定會想見我。”
說罷他看了艾梨一眼。
“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艾梨抿著嘴,過了好半天,覺得這件事不應該瞞著發小。
“有一個壞消息,是關於36個人質的,你聽嗎?”
沈灼喉口動了動,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到一邊冰冷的椅子上坐穩。
“說吧。”
“第一個壞消息,有三個人被救出來之前剛剛結束腺體摘除手術。”
“軍部衝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流血過多……”
後面的話不必說。
沈灼眼神暗了下來,摻雜著冰一般的冷。
“還有呢。”
艾梨沉默了一會。
支撐似的握住了沈灼的手。
“榆雪罌他……”
“也是那三人中的一個。”
沈灼心跳停拍一瞬。
短暫愣怔後他猛然抬眼,一字一頓,戾氣沉鬱濃烈猶如實體:
“他們的,腺體呢?”
艾梨搖頭:“季維深跟我說,他們還在追蹤,這件事情後續的保密等級很高,我們是沒有權限去查的。”
“我記得榆雪罌曾經還說要打敗我。”
沈灼嗓音沉得似乎說話都已經要用盡全部力氣。
但那雙漆黑的瞳前所未有的寒芒讓身旁的艾梨都感覺到了冷意:
“他們至少得完整地回家。”
艾梨想按住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搭上了沈灼的肩膀。
他拆了一根棒棒糖遞到沈灼手裡,給自己也拆了一根。
棒棒糖之間碰了一下。
“我陪你。”
他笑著,藍色的眼裡如同海水波浪層層翻湧:
“要做什麽我都舍命陪君子,你的後背放心交給我。”
多年的默契讓他們之間不用說的太多。
沈灼垂眸把棒棒糖含進嘴裡。
兩人又等了一會,一直到五點的時候,艾梨被沈灼趕回宿舍補眠。
沈灼一個人站在空蕩的醫院長廊裡。
日出的金色光芒從窗戶斜落在少年身上。
他的影子從腳下的明亮一直延伸到黑暗陰影中。
沈灼無意間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走廊玻璃上自己的眼睛。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度渢的那種眼神。
像是被鎖在人間的遊魂。
——
五點二十七分。
手術室的燈終於變成了綠色。
房門打開,推出一張病床。
沈灼立刻衝上前,看到了病床裡度渢沒有血色的臉,帶著呼吸機卻依然微弱地呼吸。
沈灼眼眶鼻頭一酸,險些在其他人面前就開始掉眼淚。
醫生讓人先把度渢推去病房。
跟沈灼說:“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還沒等沈灼松一口氣,他繼續道:
“但您的丈夫等階太高,腺體被高壓電流刺激過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
沈灼心頭一緊,嘴唇被咬破,口腔裡彌漫著血腥味。
“通過長時間調養才可以恢復。”醫生叮囑他,“最近最好不要讓他進行高強度工作,否則他的腺體會受不了。”
“還有抑製劑,普通抑製劑也不能用。”
沈灼臉色嚴肅地點頭:“我知道了。”
“給他注射的那個藥劑應該是新研製出的某種違禁藥品,已經送去檢驗科了,但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這件事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沈灼繼續點頭。
“注意事項會有護士跟您說的。”醫生示意沈灼可以去病房了。
不是重症監護室,讓沈灼終於能稍微松了口氣。
回到病房,目光剛落在病床上,沈灼心臟就忍不住揪了起來。
他沒見過度渢如此脆弱的模樣。
睫毛垂著,臉上冷硬的神色全然不見。
整個人蒼白虛弱。
像一張脆弱到一觸即破的紙,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了。
沈灼伸手在男人臉頰上蹭了一下。
“度渢。”
“度渢……”
似是察覺到自己聲音哽咽。
少年定了定神,將腺體裡所有的信息素全部釋放出來。
s5的高階安撫信息素。
只需要給一點就能讓伴侶的疼痛減輕。
現在的沈灼,和當日的度渢一樣。
給了腺體中全部的安撫信息素。
空氣中曇花香氣濃得幾近凝結。
一直到腺體空空如也,撐了大半夜的身體都搖搖欲墜。
沈灼貼近床沿,耳邊是心電監測儀刺耳的鳴響,眼前模糊不清。
度渢不會想要他哭。
所以必須忍住。
等著度渢看見他的第一眼,一定是笑著的。
“快點醒過來吧。”
“我知道的,你想見我。”
“度渢,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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