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本想再去看一眼他即將帶領的兩萬士兵們,卻被聞訊而來的指揮說讓他最後好好休息一天。
最後沈灼被拉進休息間。
門外路過的那因圖特看了房間內一眼,攔住了門外想要敲門的士兵。
沈灼將那因圖特送給他的項鏈放進嘴裡用牙齒咬開,一股清涼的液體從中流了出來。
不算難喝,大約是薄荷的味道。
藥生效的時間很短。
幾乎是將口中的碎屑吐掉之後,就能感覺到這麽久以來一直折磨他的不適感覺完全消失了。
屏蔽了痛覺,沈灼的精神也好了許多。
孩子會吸食母親的腺體能量來讓自身腺體發展,沈灼的腺體從懷孕開始就一直在超負荷運轉之中。
這是他睡的這一個多月來第一個整覺。
到第二天黃昏時,東部邊境指揮部響起了經久不絕的警報聲。
那是標志著蟲族距離戰場還有一百公裡的長警報,鳴聲響徹整個指揮部,意味著所有人即將出發。
沈灼換好軍裝,腰帶將少年的腰收得很細。
微投下陰影的帽沿下,一雙漆黑的眼睛鋒利且堅韌。
門外是那因圖特,以及帝國一萬士兵的分隊隊長們。
“少將。”十余人站在沈灼房間門口,在看到沈灼後讓出中間的過道。
沈灼將一枚勳章別在了胸前。
是當初度渢做的,他們自己的勳章,六翼鷹與不眠火在旗幟之後,舒展著,冷冽鋒利。
沈灼抬起頭,看到所有人行禮望著他。
沈灼將桌上的槍裝好子彈插入後腰。
“走了。”
沈灼下樓的時候,遠遠已經看到有些隊伍已經陸續離開。
東部邊境線很長,早走隊伍在三天前就出發,留下來的都是守著指揮部兩側百公裡之內的隊伍。
東部不像其他邊境,身後是大海,沙漠,雪峰,有著地理防線,指揮部後就是城市。
他們不可能退讓。
“前線的一向傳統。”指揮對著沈灼笑了笑道,“我們一起去打個招呼。”
沈灼並不了解這邊的傳統,還是跟著去了。
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所謂“打個招呼”,其實是在指揮部後方的烈士陵園裡,跟戰死的兄弟們做最後的告別——
或者說,是馬上就會見面的吊唁。
連那因圖特都摘下帽子鞠了個躬。
沈灼卻只是以表敬意地微微行禮,沒有說任何話。
“少將不說些什麽嗎?”東部指揮年齡也隻二十八九左右,卻已經有了白發。
“我之前也從未對他們說過話,但是這次我覺得到時候了……”
指揮看向那排列整齊的碑,目光微動:
“或許等會就能重聚了,朋友們。”
帝國軍人平均年齡也不超過三十五歲,大多數在很早的時候就會死在戰場上。
沈灼搖搖頭,將帽子戴回頭頂。
他不需要告別。
因為他一定會再回來。
沈灼回到前方操場,指揮部外邊境線上,是他即將帶領的兩萬人隊伍。
銀白色的機甲整齊壯觀。
邊境也下雪了。
士兵們紛紛上了機甲,對著沈灼行禮。
“這是褚總指揮留給您的,說一切都已經按照您的等階與精神力調配好了。”
指揮四指並攏,指向不遠處停著的黑色機甲。
“無常。”沈灼輕聲呢喃著,胸口悶澀,又有種說不出的欣慰。
好像這一場大戰,誰都沒有離開。
那因圖特和所有隊長們都登上了屬於他們的s階機甲,走到了士兵隊伍中。
沈灼望向指揮,點點頭,三兩不上了無常。
他並不熟悉這台機甲,但鏈接上的第一秒他就知道這台機甲和他真的太過合適了。
舒適程度甚至超過了神諭。
冥冥之中,似乎有兩隻手正幫助他操控無常。
褚白莧真的為他,為度渢做了很多事情。
將流淚的衝動泯去,沈灼抬眼看向那貧瘠的地平線,與遠方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走到所有人面前,打開了全隊的通訊器:
“這裡是沈灼。”
上一次通過如此多人的全隊通訊發布命令,還是在阿瑞斯的模擬戰場上擬造的身份。
現在想來卻有些恍如隔世了。
沈灼指尖在通訊器上停頓了幾秒,再次按下:“蟲族會分為53波不斷湧來。”
“而我們必須守住這最艱難的關卡,絕不後退。”
“請放下一切心結團結一致,拚盡最後一滴血,為了人類和平去戰鬥。”
並沒有熱血的動員與蕩氣回腸的演說。
冷冷的聲音讓所有人慌亂蹦跳的心臟緩緩平複下來。
那是他們哪怕是死亡,都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所有人握緊了機甲的操控器,他們聽到了通訊器中少年的聲音,下一句話沒有了方才那樣的硬冷。
而是略帶著溫和笑意:
“最後,一起回家。”
兩萬士兵眼中閃爍起火光。
——
這一刻,帝國四處邊境所有部隊全員準備完畢。
這一刻,度渢在總指揮部打開了全境通訊,下達了第一個戰略指令。
這一刻,不論國籍不論人種,所有人的心裡只有戰鬥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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