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說他並不了解,只是讓沈灼趕快回一趟王宮。
沈灼臉上幾乎沒什麽血色,離開了度渢後,他因為懷孕被折磨得臉色也不太好看。
但褚白莧走之前已經將所有營養針與舒緩劑都準備好了,因此他沒有表現出來過分虛弱。
那因圖特對著他抬了抬下巴:“沒事你管你回去,這裡我跟指揮能管。”
沈灼別樣看了那因圖特幾眼。
總覺得這個小子長大不少。
“好。”沈灼轉身跟指揮說了些什麽,拿上軍裝外套和帽子對那因圖特道,
“具體情況交給你們了,我盡快回來。”
在飛機上,沈灼沒有打通度渢的手機,連同軍部通訊器傳送的消息也沒有回應。
這是第一次,度渢完全失聯的狀態。
沈灼握緊了手機。
這是怎麽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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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王宮的時候,是下午三點。
帝都大雪紛飛,漫天灰白。
輝煌的王宮被籠罩在厚厚的雪層之下,散發著死寂一般的寒意。
沈灼打開門進入度渢房間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男人眼睛血紅,胡子拉碴,滿眼的疲憊陰鷙怎麽都抹不去。
他面前是藍色的透明虛擬沙盤,上面的圖樣正是東部沈灼守的那一段邊境。
度渢似乎沒有察覺到少年進來,操控能力一遍一遍在那虛擬沙盤上變更著戰略方法。
但沈灼能夠清晰看到,最後他帶領的兩萬人都會死亡。
無一例外。
不論用什麽方法——變化策略,增加人數,改變時機,都是無用。
敵人的數量之龐大,哪怕在虛擬沙盤中也令人膽寒。
如果是面對強大的單個敵人,他們可以使用各種技巧,但現在不一樣。
他們使用不了任何技巧。
那是數量的絕對壓製。
是不可能有一絲希望的結局。
度渢深深吸了一口氣,絕望地閉上眼睛,手摔落在桌子上。
沙盤中代表著軍部領導者的旗幟再一次變成灰色。
但下一秒,度渢睜開眼睛,目光癲狂地進行下一次推演。
沈灼就站在門口,看著度渢用盡一切方法,卻像那從前上百次輪回一般無能為力。
他明白度渢叫他回來是幹什麽了。
還從未見過度渢現在這個樣子,潦草瘋癲,憔悴得不似人形。
“幾天沒睡了?”少年的聲音突兀出現在寂靜的房間裡,度渢陡然移動視線。
“你......來了。”度渢嘶啞得可怕。
alpha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立刻調整了坐姿,對少年艱難地笑了笑:
“嚇到你了吧?”
沈灼搖搖頭:“沒有辦法麽?”
度渢看向沙盤,過了許久才很沉地“嗯”了一聲:“研究院三天前給了最新消息,蟲族的數量比之前檢測到的......多了十倍。”
饒是沈灼都忍不住吸了口氣。
上千萬的蟲族。
那已經不是等階就能夠決定戰力的數量了。
度渢的手指越捏越緊:“但別的軍隊已經調動不出人選支援,帝國軍校中所有師生也都已經參戰了......”
alpha扶住額頭,眼眶紅得如同滴血。
深深地無力感卷土重來。
“現在讓帝國人民先都去避難,將邊境線後縮或許還有機會......”度渢看向沈灼,露出一個艱澀的苦笑:
“夫人......我好想帶所有人回來…真的好想……”
“所以你是想讓我組織人們避難,從而遠離戰場保住一條命是嗎?”沈灼冷冷道。
沈灼第一次在度渢面前露出這般冰冷神色,眼神中溫度緩緩褪去。
兩人對峙似的對視著,沒有人退讓。
“是,組織撤離也是必要工作,你的任務也十分艱巨——”
“可我不想當個逃兵,會死我就不去戰鬥了?會全軍覆沒我就跟著人們一起逃離了?”
沈灼一字一頓,盯著度渢血紅的雙眼:
“度渢,我說過,我不會在後方。”
度渢被少年態度驚得一愣。
但下一秒,度渢站了起來,壓製不住地吼道:“那你讓我怎麽辦!如果你出事了,你讓我怎麽辦?!”
“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嗎!”
“冷靜一點,度渢……”
“你要我怎麽冷靜!”
空氣中的迷迭香夾雜著混亂與狂躁。
沈灼如鯁在喉。
其實他是知道的。
他從很久之前就知道度渢的心結。
哪怕一直到現在度渢對他的從前兩百次輪回沒有透露半句,沈灼也能從他的眼神中切身體會到那樣的絕望。
沈灼想起來許久之前,江玥寧所說的那句話——
愛人親人,夢想與責任,或許有一天會變成天平左右兩端只能取其一的籌碼。
當日按下扳機時,他沒有碰到過如此必死的境地。
而現在子彈正中眉心,沈灼才明白江玥寧說出那番話背後的沉重。
會遲疑嗎?
沈灼覺得自己沒有。
他自始至終都堅守著最開始的選擇。
——他要做他能做的事情。
沈灼男人安撫坐下,隨即抬起他的臉讓他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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