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宮明赫為人處世綿裡藏針,明知康正信不攪這渾水,卻事事都與他匯報,讓人拿不住錯的同時也不著痕跡的讓立於岸上的康正信濕了鞋,讓人感歎一聲好手段。
刑部來領人本不需要南宮楚河這太子殿下親自前來,卻不想這日是他帶人來接手這事。
“皇兄日理萬機,倒是勞累皇兄親自跑一趟。”在看到南宮楚河時,南宮明赫的神色冷了一瞬,但也只是片刻就恢復了過來,忙起身迎向了邁入堂中的南宮楚河。
南宮楚河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怎稱得上勞累,會試是關乎天下的大事,出了這事,自然當得本宮親自跑這一趟。本宮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在這事上做手腳。”
南宮明赫對著南宮楚河拱手道:“臣弟這就將人交給皇兄,勞皇兄費心了。”
“皇弟客氣。”南宮楚河對著南宮明赫惻然一笑。
南宮明赫隻當不察,他微微揚手,便有人將羈押月余的那些個疑犯帶了出來,“皇兄可要清點清點?”
南宮楚河搖頭,“本宮信任皇弟。”說著就讓人上前押疑犯,“本宮還要趕回去審問這些人,早日審出來早日挖了這塊腐肉,以免有人繼續腐蝕朝堂。”
“那就勞煩皇兄了。”南宮明赫說。
南宮楚河笑看著南宮明赫沒接話,隻揮了揮手讓手下將人帶走。
他望著南宮明赫,笑著上前,傾身附耳道:“孤的小皇弟,可要——當心了。”
第十三章 連環
對於南宮楚河的警告,南宮明赫雖不至於憂愁得茶飯不思,但也打足了精神謹慎行事,不給敵人任何可乘之機。
轉眼就到了季夏,人們早早褪去了夾襖,換上了薄衫。畏寒的南宮明赫也就這幾個月於他而言是適宜的時節,酷熱的時候雖說也會熱汗涔涔,但比起冬日裡刺骨的寒冷還是要好受許多。
南宮明赫倒也不嫌麻煩,自那日在相府受過李懷點撥後便時常出宮前往相府與李懷對弈,這讓李懷對他的觀感愈發的好了。
一個偶然的時機,也讓他時常有機會在寧定巷的茶樓裡與來往的讀書人以及名家大儒清談,收獲良多。
這日,南宮明赫得了閑又帶著辰安出了宮。半日在茶樓裡與人論道,半日在相府與李懷小酌,及至回宮時已是黃昏時分。
南宮明赫斜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幽幽的酒香蔓延整個車廂。辰安坐在南宮明赫身旁,為他搖著折扇,讓他睡得更舒適些。
倏地,馬車停了下來。不待辰安詢問發生了何事,就聽車外傳來一陣哭喊聲,“冤枉啊,草民冤枉啊,求殿下給草民做主......”
一聲聲“冤枉”如泣如訴,吵得睡夢中的南宮明赫不悅的睜開了眼,他問辰安:“何事?”
辰安放下折扇,本擰緊的眉頭舒展開來,指尖拂過南宮明赫的耳垂,輕聲說:“你歇著,我下去看看。”
南宮明赫“嗯”了一聲,囑咐他道:“小心些。”
辰安出了車門打眼望去就是一人身著洗得發白的衣袍跪在車前死命的磕頭,若不是駕車的禁衛眼疾手快的揪住了他的衣領這額頭怕是早就磕破了。
“何人攔車?”辰安躍下馬車詢問跪著的那人。
那人看了眼辰安,而後依舊對著馬車泣聲道:“草民高岑,求見明赫殿下,請殿下為草民做主。”
聲聲泣血,聞者落淚。
眼見圍上馬車的人越來越多,辰安抿唇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那人,眸光陡然銳利。這人——竟然能一眼就認出他不是南宮明赫,只怕這攔車之舉不簡單。辰安不著痕跡的撫上腰間的佩劍,正欲說話,就聽見了身後的響聲,他抬眼望去,是南宮明赫親自出來了。
辰安忙迎上去放好腳踏,南宮明赫不緊不慢的走下馬車,站定後揮手讓禁衛放開了那人。
那人朝南宮明赫膝行了幾寸後就被辰安的劍柄抵住了肩胛骨,不得不停下仰頭望向南宮明赫,“殿下。”
“何事攔車?”南宮明赫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但他凌然的氣勢不容小覷。
高岑對著南宮明赫深深一拜,“草民兄長高嵩不慎卷入會試一案,被判流放嶺南,可他冤枉,他從未參與過,只是被小人所害,求殿下明察。”
南宮明赫聞言負在身後的手稔了稔,但面色如常,語氣也愈加溫和了一些,“會試一案早已移交刑部,本宮已無權過問。你可擬好狀紙,交予大理寺,想必能趕在你兄長流放之前過堂。”
高岑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沒用的,草民遞過無數次,可都石沉大海了。”
“草民深知今日攔下殿下的馬車已是重罪,只求殿下能收下草民這道狀紙。”他說著就要將手伸進袖口,被站在他身旁的禁衛按住。禁衛抬頭看向南宮明赫,得了南宮明赫示意後才放開了他按著高岑肩上的手。
高岑自袖袋裡抽出了狀紙雙手高舉於額間,叩首道:“求殿下收下。”
好不容易將這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自然不想再淌這趟渾水。但——不論這人的目的是什麽,他今日都必須收下這狀紙。他不比南宮楚河在朝堂上浸淫多年,有一定的威信。他只能從細微之處著手,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百姓就是水,他們就是那舟。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接也得接。
辰安與南宮明赫對視了一眼,他明白南宮明赫心中所想,欲上前替他接了那狀紙,但南宮明赫自身後拉住了他。辰安心領神會的往身側挪了一步,這是南宮明赫要親自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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