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那種觀念老舊的人,覺得體制內就比抖嚶網紅高貴,但是江夜有了一份有正式編制的工作,確實挺好的。
說了半天話,虞音才想起自己還拎著行李袋。他從袋子裡拿出兔子布偶,放在床頭櫃上。
江夜說:“音音,給你的那隻小獅子呢?”
“收在衣櫃裡。”
“偶爾也把它拿出來曬曬太陽吧。”江夜的臉上看不出失落,依然笑眯眯的。
“會考慮的。對了,你的狗怎麽不在家?”
虞音還打算喂一下,帶出去溜一圈,結果小白不在,不會跑丟了吧。
“被同事領走啦。”
“好吧。”虞音發現江夜說話時,下意識地垂眸瞥了一眼醫院配的淺藍色棉被上印的小柯基,若有所思。
——這裡為什麽會有柯基?
“你吃過飯了嗎?現在能不能吃?”虞音又問道。
“醫生不讓吃。”
“行,那就餓著吧。”虞音很無情。
江夜也沒在意:“音音,你吃晚飯了沒,病房有配餐,打個電話就送過來了。”
“還沒有,我叫一個。”
虞音今天一下班,就匆匆去CBD取車、匆匆開車回家,洗了澡拿了東西,就匆匆趕回醫院,晚飯也顧不上吃。
沒有人催他,虞音嘴上也不會承認……其實他就是想早一點看到江夜,哪怕早半個小時也好。
虞音叫了一份餐品,在病房的小桌上,在掛著吊瓶、餓著肚子的江夜面前吃完了,還挺香的。
“音音,你再回去多麻煩,今晚就留下來吧。”看他吃完,江夜又開始進行下一步。
“嗯。”
“音音……都這麽晚了,你……哎?”他答應得意外爽快,讓已經準備好了撒嬌、裝可憐、茶言茶語幾件套的江夜都愣了一下。
虞音本來就想留下。把昨天才做完手術的江夜獨自留在醫院裡,自己回去休息,他總有些不安心。
要是大半夜突然接到醫院電話,說江夜傷勢惡化……心臟病都會被嚇出來。
這一場車禍也讓虞音發覺,意外和明天永遠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能在江夜身邊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吧。他已經失去了三年,不能再失去更久了。
虞音從行李袋裡拿出洗漱用具——他早就打算留下,一並從家裡帶來了。在浴室洗完後,換上了寬松舒適的睡衣。
他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從浴室裡出來,回到陪護床前的時候,江夜一直在看著他。江夜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就好像我們是在家裡。”
虞音瞥了瞥他腿上打的石膏和扎在手背上的吊瓶:“把醫院當家嗎?你還是趕緊養好身體吧。”又說,“晚安。”
“晚安,音音。”
燈熄了,虞音躺下來。也許是昨晚一夜沒睡的緣故,他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虞音做了個夢。
是他曾經做過的噩夢。血色月亮幽冷的光輝下,花葉葳蕤的玫瑰園裡,躺著江夜死去的屍體。他大睜著雙眼,灰白色的瞳孔擴散,毫無一絲光澤。他的臉尚且完好,慘白沒有血色,唇邊沾著血漬。身體被帶刺的枝蔓穿透,血與肉成了玫瑰的溫床,在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上,綻開著詭異妖豔的花朵。
上一次看見這一幕,虞音恐懼、崩潰,在自己的哭聲中、心臟的巨響中驚醒。
他只是個旁觀者,是夢境中“不存在的人”,除了親眼看著,什麽都做不了。
這一次,他飛過去,抱住了江夜。他好像不再是個“幽靈”,逐漸有了實體,他把屍體抱在懷裡,帶著尖刺的花枝向他湧過來,絞住他,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是把他和江夜的屍體困在一起,相擁著困在玫瑰花叢裡了。
那具身體是僵死的,毫無生息的,他緊緊抱在懷裡,額頭抵著江夜冰冷的額頭,心想,江夜還活著的時候,他要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江夜死去了,他也要盡可能地留在屍體身邊,在腐爛以前,在徹底消逝以前,相守在一起,珍惜這從死神手裡竊奪的最後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
屍體空洞的瞳孔緩慢地顫了一下,仿佛只是折射了月光,泛出一絲光彩。然後是沾血的唇,動了動。生澀的、低啞的聲音,在殘破的胸腔裡振鳴,從斷絕氣息的喉管裡發出來。
“音音,我回來見你了。”
為了回到你身邊,死去了也會復活,墜進幽冥裡也會爬出來。
“嗯,歡迎回來。”沒有一絲恐懼,虞音抱住死而複生的軀體,笑著哭泣。那具身體也一點一點,挪動著僵硬多時的肢體,回抱住了他。
他們在玫瑰花園裡擁吻,超越了生與死的邊界。
在夢境裡,虞音說出了那句分別三年的重逢以後,他心裡想著,卻一直沒有對江夜說出過口的話。
“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終於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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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每天都來見我
音音在做噩夢嗎?
江夜看向隔壁的陪護床,那裡傳來壓抑的抽泣聲。他坐起身,一手拎著吊瓶,不發出一點聲響地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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