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從半下午等到了天黑。
楚霧痕蹲在門邊沒有移動分毫,好不容易才察覺到裡面的熱意已經消失殆盡,才終於轉動眼珠子,透過門縫去看裡面的動靜。
看到謝雲澤似是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他便又伸出手來,緩緩地將門拉開條更寬的縫。
謝雲澤聽到聲音,便投來一道輕輕的目光。
他滿身都是熱汗,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脆弱,很顯然方才為了克制住自己身體的敏感和欲望,耗費了他很大的精氣神。
痛苦和悔意再次席卷了楚霧痕,他沒有等到謝雲澤開口,也不敢真的開門進來,只是癡癡地沙啞地喊他,“澤澤……”
“進來吧。”謝雲澤輕軟的聲音響起。
就仿佛被原諒與恩賜般的,楚霧痕便走過來蹲在他的面前,似乎他很喜歡這樣的姿勢,好像仰著看謝雲澤更能讓他癡迷。
現在便已經癡了,謝雲澤的眉眼泛著薄紅,雪白的脖頸間都還是濕漉漉的,纖細的指尖無意識輕輕地蜷縮著。
在克制忍耐的這段時間內,謝雲澤還是強迫自己想了很多東西。
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整理清楚思緒了。
“以後不要這樣做。”謝雲澤注視著他道,“雖然我們現在是試交往階段,但是我只會在這裡住一個月,後面我就會走的。”
“我們畢竟不是真正的伴侶,至少這段時間還不是。而最後到底誰會真正成為我的伴侶,我也不知道。”
接連幾個否定詞砸在楚霧痕的耳膜,令他身上的戾氣陡升。
他聽不得謝雲澤嘴巴裡面吐露的這些,即便只是短時間內不是伴侶,他也會覺得格外的憤怒與不甘,就像是被謝雲澤否定般。
但是這只是他自己本性的佔有欲作怪,楚霧痕硬生生將這些情緒遣散,垂著眼眸答應謝雲澤的話,“我知道了,澤澤。”
不管謝雲澤說什麽他都會答應。
而且現在最應該關心的,還是謝雲澤的身體。
“你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楚霧痕嘗試著去捕捉他的氣息,但是怪物能夠感受到始終只有生死、茂盛和衰敗。
無法時刻與謝雲澤的識海緊密交融,他就無法感受到這裡面更加精密的變化,只能夠注視著他脆弱的臉頰。
謝雲澤頓住,其實覺得極其疲憊。
以往他克制住身體的反應以後,也會很累,但是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就算是跟楚霧痕說話都很費勁,還覺得灼熱。
是從骨縫裡面滲透出來的那樣,還覺得細細密密的疼,即便是在能忍受的范圍內,卻也讓他覺得格外不適。
“……我的身體好像跟從前不同。”謝雲澤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他把自己的狀況輕聲細語跟楚霧痕說了,才到半途便的察覺到他胸膛劇烈起伏,像是在自責、無能狂怒,又似是擔憂。
這些情況都是醫生說過,識海共鳴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散,而且怪物胎兒的迅速成長也會加劇他的疼痛。
想要吃孩子的念頭再次泛起,又有些煩躁當時怎麽會共鳴上識海,早知道就將想要窺探他靈魂的欲望收起來了……
“就在這裡安靜地住幾天吧。”
楚霧痕的臉色愈發病態脆弱,到最後心疼得發顫,也只能夠垂眼道,“這裡的氣候跟能量會慢慢治愈你的。”
“對不起澤澤。”他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也會克制住自己。”
都還沒有等謝雲澤回答,他漆黑的眼瞳抬起來,就像是在直面審判般地偏執,“剛才的話我也記住了,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
謝雲澤的唇瓣輕微張合,反倒是心軟下來。
他知道楚霧痕會答應,便肯定能夠做到。
窗外有風嘩啦啦的吹動,好像是把濕潤的氣息與綠植的清新都帶進來,反倒是讓謝雲澤無聲無息地舒緩很多。
謝雲澤疲憊得眼睛都快睜不開,準備再睡會兒。躺上床的時候,才發現楚霧痕並沒有走,而是退到了角落的陰影裡面。
他打算就這樣守著謝雲澤。
這是謝雲澤應允范圍內的。
謝雲澤沒有再說什麽,很快便被濃重的睡意席卷。
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是身體異樣的前兆,只是睡到半途覺得骨縫裡面滲透出來灼燒和疼痛愈發強烈,難受得他想要嗚咽。
而這樣的狀況立馬驚動了楚霧痕,奔過來便撫摸他的額頭,然而曾經識海的相連,讓他觸摸到的瞬間便陡然收手。
那個刹那,他仿佛再次與謝雲澤共鳴。
然而這並非好事,楚霧痕的瞳仁劇烈反覆的收縮擴大,緊盯著謝雲澤這幅難受的模樣,幾乎是顫抖著重新伸手,想要去撫慰他的疼痛。
對於精神力比武力更加強悍的魔種來說,共鳴很簡單,困難的是如何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不去建立連接。
更別提因為之前留過烙印,其實很多次謝雲澤的夢境自己都有滲透,完完整整地見到過裡面到底發生過什麽。
經過幾次三番的艱難隱忍,黑霧最終只是輕柔地替他按摩著疼痛的地方,從肌肉到關節,再緩慢地安撫著他的背脊……
冰冰涼涼的溫度落在他的額頭,楚霧痕蹲跪在床邊,垂眼時掩蓋掉所有本能激起的陰沉與狠戾,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剛才共鳴的刹那,到底是看到了謝雲澤的識海中究竟出現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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