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烏裡克小姐面部化學燒傷的范圍才那麽小,因為她是被控制住行動後,被別人倒進去的,即使感覺到痛苦,她也無法動彈分毫。
這樣就算有人見到瀕死的她,她也沒辦法向任何人訴說自己的冤屈,她的死亡將變得毫無漏洞,理所應當。
“她殺害了一個嬰兒,那是我的孩子,我殺死她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我是為我的孩子復仇。”毒茄的兒子在審訊後變得聰明了一些,他在審訊室裡興奮地大聲嚷嚷著,臉上甚至帶著些微笑。
奧爾親耳聽到了這句話,因為舒爾頓找來了他,打開門上細小的縫隙,讓他看到了裡邊的場景。
“我們當然不會相信他這些屁話,但是某些陪審員老爺是會相信的。假如這兩個罪人再在法庭上講述些有關那些年輕美麗女孩的桃色秘聞,更會讓那些老爺們的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暴亂的歹徒們受審時,陪審員無精打采,毫不關心。因為那些罪犯犯下的都是相同的罪責,案情對陪審員來說“很無聊”。但這種案件,確實如舒爾頓說的,會引發陪審團的興趣。而且,陪審團都是男人。
——緞帶殺手為什麽判得那麽乾脆?因為情況鬧得太大了,而且那是兩個底層人殺害中上層的女性。而且現在有些地方可是開始出版什麽《緞帶殺手和他的四十個女人》了,極其惡心與下流的小說,但從奧爾都有所耳聞就知道,這書賣得竟然還不錯。
但毒茄和她的兒子與姘頭,至少表面看來還是很符合中上層人士的身份的,再被他們用舌頭扭曲一下,這案子就變成一個家族內部的愛恨情仇。甚至是演變成“富家小姐玩弄青梅竹馬感情,與南國土著偷情”,或“為保住家族名譽,無奈婦人殺害外甥女”。
“你怎麽想?”奧爾陰沉著臉,看向舒爾頓。
“感冒了,不能說話,是很正常的事情。”舒爾頓微笑。
奧爾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還有……關於烏裡克小姐捶打肚子那件事,把證詞改成因為罪犯的虐待而流產。”
宗教原因,光明教的教義懷了必須生下來,包括亂L和被侵犯懷下的後代。
老先生和中年人看到了盥洗室地面上流產的血泊,奧爾雖然沒認出什麽,但他不能確定那兩位也什麽都不清楚。而且之後烏裡克小姐是要交給他們安葬,為她清洗身體的是兩位有過生育經驗的女性,她們很可能發現烏裡克小姐身上發生了什麽。
所以關於流產這件事,還是一錘定音的好。
“是的。”
奧爾轉身離開,舒爾頓已經招呼著人分別走進了兩間審訊室,門外站著警衛,門裡的罪犯無論如何呼喊,都不會有任何人前來幫忙。而喊上一會後,他們就再也出不了聲音了。
法醫出來了,現在警局裡有一間用來驗屍的房間——這年代的驗屍房不需要太多的設備,雖然布置出來後就一個多月沒用過來了。
“我幫她做了表面的清洗,沒有切開她的身體。”
老先生的長子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接連的表現,讓奧爾更確定了自己剛才行為的必要。他們是好人,但這個好是有宗教和現實限定的,假如被他們知道烏裡克小姐自己捶打腹部打掉了胎兒,他們不一定還會這麽友善。
“她受到了長期的虐待,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有著嚴重的營養不良。她的腹部遭受過持續不斷的捶打,並因此而流產。而且……她在自己的腋下,刻上了‘謀殺’這個詞。她是一位堅強,並且讓人欽佩的淑女。”
天亮之前,烏裡克小姐就被鄰居們抬走了,教堂裡的神父也得到了消息,主動前來為烏裡克小姐做最後的禱告。
就是守在烏裡克家的巡警跑回來說有鄰居要去收集流產胎兒的血跡,還讓“這可憐的孩子陪伴著母親下葬”。奧爾主動去幫他們收集了,但放進那小罐子裡的刮下來的乾涸血液,當然不是那個孩子的,而是烏裡克小姐自己在牆上用血水寫下的計數。
奧爾被邀請參加烏裡克小姐的最後送別,這本該是臨終時做的。
烏裡克小姐被安放在他自己的臥床上,頭髮豎著時下未婚女性最流行的盤發,穿著一條潔白的蕾絲長裙,他們給她圍了一條白色紗巾,遮住了嚴重燒傷的嘴,只露出閉合的雙眼,她的雙手交疊在胸前,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紅鞋。
她安靜地躺在那,隻像是入睡了。
每個人都靜默地為她低頭默哀,只有神父的念誦聲回蕩在房間內。
隔了一天,就是烏裡克小姐葬禮的日子,就如老先生承諾過的,她將會被安葬在她父母的身邊。
奧爾在給她的棺材獻花時,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你離得那麽近,我卻沒能幫你。”
她臨終時瘋狂地揮舞手臂抓撓,不是無意義的,她應該看見了有些人披在身上的紅製服,正在努力地向警察們求救。
“別自責,我們並不能知道別人家裡發生的事。警察的存在,本身也是為了在事後給受害人以公正。”
“我大概過兩天就好了……”奧爾搖搖頭,他也不是那麽會把錯誤朝自己身上攬的人,但這次的情況真的太近了。雖然他之前根本不認識那個女孩,但從時間上推,他當警察時,那女孩可能已經開始被囚禁了。
他從那家的門口路過很多次了,努力回憶的話,好像還和毒茄點頭打過招呼——日常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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