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也只有他知道怎麽做,如果要交給其他人去寫調研表,可能花的時間比他自己寫還要多,還不一定能寫好。
因為林四娘並不識字,裴清只能將問題一項一項地說給她聽,不過在讓林四娘做選項的時候,裴清提前提醒,讓她選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不要為了一些面子,弄虛作假。
林四娘聽了連連點頭,她收了裴清給的糧食,怎麽敢弄虛作假,那豈不是忘恩負義。
可是很快,林四娘就明白裴清剛才為什麽要這麽說,因為有些選項,真的是讓人會下意識地想要做假,想要展示自己好的一面。
真選擇了內心的真實想法,會感覺自己怎麽那麽眼皮子淺薄,沒有遠見。
林四娘也想換個選項,可是她捫心自問,最後無奈地發現,想要選擇有遠見的選項太難了。
就比如其中一個選項,使用羽毛筆和原來相比,念書的費用會有所降低,勒緊褲腰帶說不定可以供一個孩子念幾年書,你會供他去讀書嗎?
林四娘仔細地想了想,最後無奈作出選擇:不能。
哪怕她知道念書之後孩子會有更好的前途,也沒有辦法做到。
因為如果要念書的話,家裡負擔實在是太重了,只要稍微有一個不測,這個家可能就完了,與其冒險,還不如就這樣平平淡淡,或許還能好過些。
或許這樣會被認為沒有遠見,但那太遠了,哪怕看得遠,她也沒有抗風險的能力,風一吹就倒下了。
林四娘做完選項,雙唇緊抿,明明只是做一些選項罷了,她卻莫名感覺身體像被人剖開來似的,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又感覺是做錯了什麽。
高岩剛才對裴清要詢問林四娘羽毛筆的事還有些不解,甚至覺得裴清可能是在可憐對方,可是看到結果,感覺思路打開了一些,看到了自己很少想過的事。
裴清看了看林四娘的表情,心底歎了口氣。
“你家住在哪?”裴清開口問。
林四娘緊張地報出住址,離這裡並不算遠。
裴清喊了一個護衛過來,準備讓他把母子三人送回去,不過臨走前,裴清問高岩:“你帶了錢嗎?”
高岩看出了裴清的心思,點了點頭,讓隨從拿出一百文錢,擔心裴清覺得這太少了,高岩還特意解釋起來:“一百文也不少了,差不多夠買兩石米了,給多了也不好。”
這麽多糧食夠這一家吃過這個冬天。
裴清點點頭,眼見護衛就要送走母子三人,裴清忽然喊住護衛,讓高岩再給兩百文。
高岩疑惑。
周凌一直注意裴清這邊的情況,也有些不能理解,高岩剛才的話也說得很明白了,裴清也同意了,怎麽又要多給。
裴清看了眼林四娘,對方還不知道裴清要給她錢,正緊緊抓著布袋,臉上滿是喜色,只是眼神中還有一絲深深的迷惘,但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迷惘什麽。
“如果她想讓孩子去念書的話,這兩百文也能起點作用。”雖說不可能供上很久,可好歹也能維持個一兩年的,用來識字寫字也夠了。
高岩算是明白裴清的想法,讓隨從再拿點,然後讓兩人一起護送林四娘歸家,他們則繼續往目的地前進,兩人辦完事再去找他們,畢竟他們還要在目的地待一會,不至於錯過。
礙於男女授受不親的關系,護衛和隨從都沒有讓林四娘上馬,只是看兩個孩子走在路上有些艱難,便讓他們上馬,靠著馬兒,起碼也暖和些。
林四娘本想拒絕,可是看到兩個孩子好奇又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選項,再想到裴清溫和的態度,還是點點頭,讓兩個孩子上馬。
兩個小孩哪裡騎過馬,別說馬了,連牛也沒有騎過,因為耕牛都是借來的,不敢騎,怕傷了牛,上馬之後很是興奮,忍不住輕輕摸了摸馬。
不過也就摸了兩下,便不敢放肆,護衛看著笑道:“沒事,你摸一摸也摸不壞,記著順毛摸,別逆毛摸就好。”
有了主人的話,兩小孩終於敢多摸一會,擼毛手法越來越成熟,讓兩匹馬都忍不住發出呼呼聲。
村子很快就到了,只有幾個村民在外面,看看遠遠過來的兩騎,一下子警醒起來,擔心是哪裡來的匪類,畢竟這冬日日子不好過。
不過在看清兩人騎的是馬,還是一看就知道很貴的高頭大馬後,又放松下來,畢竟有這麽好的馬,就算是匪類,也不太可能來搶他們村子。
“林四娘?”有人認出了跟在馬後的人,驚訝出聲。
林四娘點點頭,見隨從和護衛都沒有停頓,也不好意思和村人寒暄什麽,趕緊帶著兩人去了住處。
“這林四娘哪來的運氣,還能結交這樣的貴人?”村人完全沒有在意這點,看著被隨從護衛抱住的兩個孩子,目瞪口呆。
至於為什麽這麽說,那要不是結交了貴人,對方怎麽可能讓林四娘的孩子上馬。
到家了,兩個孩子才戀戀不舍地從馬上下來,林四娘對兩人連連道謝,護衛不在意地搖搖頭,隨從瞥了眼從屋內出來的男人,將裴清要給的三百文錢掏了出來。
“這是裴公子給你的。”隨從道。
林四娘看著錢袋,猶豫著沒有接,裴清的問話她已經收下了報酬,再要就貪心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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