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聽裴清說完,鄧元才發現別人不是傻子,他才是個大傻子。
鄧元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陣惱怒,以及被人蒙騙卻不自知的羞慚。
其實關於海外貿易的事,鄧元並不是單單問了一家商戶,為了避免對方沒有說實話,他也找機會問過其他的商戶,只不過鄧元接觸商戶的機會並不多,所以問的人數也不算太多,但得到的消息和他之前了解到的也都沒有什麽懸殊的差別,鄧元自然就信了。
因為鄧元覺得一門生意不至於讓這麽多人都來哄騙外人,可現在,鄧元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普通的生意自然不至於,可如果是暴利生意,而且還是不為人知的暴利生意,那自然會主動維護起這個利益鏈上的安全和隱蔽。
一匹絲綢在大盛售賣不過一二兩銀子,按照裴清所說的絲綢售價,鄧元深吸口氣,不,就算這個價格只有裴清所說的一半,那也是一匹絲綢一百二十兩白銀,這就近乎百倍的利潤了。
至於說路上的消耗,去海外貿易確實辛苦,確實艱難,風險也確實大,但是在如此暴利面前那都不算什麽了,普通商戶想要在大盛境內賺到如此高額的利潤,就算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去做什麽犯法的事也沒有這麽高的利潤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鄧元懷疑哪怕有什麽商戶在亂世中資助人造反,對方造反成功,不說其他的變化,這賺到的錢可能還沒有去海外販賣絲綢收益高,風險還奇大無比。
鄧元也是經歷過大盛開國,自然也看過一些商戶給造反的人投資,可大部分都是虧得血本無歸,只有一些商戶才搭上了大盛的船,得以獲利。
可要說其中的利益,大部分都是政治上的好處,至於金銀上的好處,那是不多的。
在鄧元整理思緒的同時,皇帝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激動地漲紅,不是皇帝過於看重錢財,而是這個利潤高得讓他無法不重視。
“這絲綢當真有如此高的售價?”皇帝急切地問道,“以往怎麽沒有聽人說過?”
不過不等裴清回答,皇帝又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搖了搖頭,“不對,若是朕也做這絲綢生意,自然恨不得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只有朕一人包攬生意。”
這就能解釋得通之前為什麽一點風聲都沒有,既得利益者是不會樂意有其他人來分享的,哪怕是意外新入行的人也是如此,因為若是知道的人多了,販賣的人多了,絲綢的價格說不定也要下跌了,那就損傷了他們的利益。
而不懂這些的人自然也就是其他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就像鄧元這般,哪怕問過好幾家商戶,可還是會被蒙騙。
只是這樣的話,為何裴清能從這海外商人口中得到消息?
皇帝下意識看了眼裴清,眼睛眨了眨,卻沒有去深究,不管裴清是何時知道的這個消息,起碼對方將這個消息說出來了,而不是自己瞞著,然後派人出海去賺這個銀子。
皇帝對於裴家的產業還是很清楚的,自然知曉都是在大盛內的生意,沒有出海過。
可以說,裴清若是將這個消息瞞著,等著官船出海時,他說要搭官船順便做個生意,皇帝也不會拒絕,到時候裴清能賺多少銀子可想而知,可偏偏裴清看到朝廷缺錢,就將這個生意說出來了,這份心皇帝領了。
換作其他人,面對這般的利益,皇帝覺得朝中重臣沒有幾個可以扛住這份誘惑。
皇帝看向裴清的眼神越發的柔和,裴清哪裡會不懂皇帝為什麽這樣看著他,莫名的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他也沒有皇帝想得那麽好,這絲綢生意太大了,就算多了一個朝廷,他能賺的銀子也不會少太多,而讓朝廷做這絲綢生意卻能緩解很多財政危機,讓大盛變得更好。
裴清覺得自己已經佔了很多很多便利,何必什麽事都要貪佔呢。
不過裴清忽然想到一點,看鄧元一臉懊悔的樣子,有點心虛,輕咳了一聲道:“鄧大人,我剛剛突然想到一樁事,可能這個利潤也沒有這麽高,你這當上的也不是特別的大。”
鄧元愣住,可臉色卻沒有如裴清預期的那樣好起來,反而更白了。
而皇帝也是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是,他這邊都快要想好靠著販賣絲綢賺來的銀子要做什麽了,裴清說其實利潤沒有這麽高,這什麽意思,難道是裴清說錯了絲綢的價格,不是和黃金等重,而是和白銀等重嗎?
如果裴清之前沒有說和黃金等重的話,只是這個價格,也是會讓皇帝激動不已,這可是快二十倍的差價,做什麽生意能賺到如此高額的利潤,可有了前面這快兩百倍的利潤在,二十倍的利潤就有些讓人看不上眼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這絲綢的售價是要到西方終點地,售價才能這麽高,如果只是在半路售賣給別國的客商,價格肯定是要低一些的,至於低多少那就不好確定了,有的人可能會出得多些,有的會出得少,但是價格肯定是會比大盛境內的絲綢售價高得多。”
“所以鄧大人你找到的商戶如果是售賣給半路的人,那利潤可能沒有我說得這麽誇張。”
裴清一口氣說完,就聽到鄧元和皇帝都是長出一口氣,一副受到驚嚇,現在才安心下來的樣子。
裴清有點蒙,仔細回憶下他剛才說的話,有些奇怪,他剛才說了什麽很可怕的話嗎?怎麽也不至於嚇到兩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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