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忠心裡一咯噔,自己竟完全不知道,入冬後腿疼漸重深感力不從心,確實忽略了兩個大人的關系。本以為搬到一起住怎麽也算更進一步了,難道仍在計劃著如何徹底分開?可他明明聽羅阿姨說,早餐都是先生在做,心裡的擔憂和疑惑纏繞在一起。
他忍著腿部的不適,一點點慢慢挪向沙發,坐下來,“最近你爸爸跟父親關系好嗎?有沒有吵過架?”
小白不假思索地搖搖頭:“沒有,挺好的。他們一起吃早餐,還說我的悄悄話。”
跟羅阿姨的話對上了,錢忠點點頭,“嗯,那他們平時都乾些什麽?”
這個問題涵蓋面太廣了,像發散型的作文題,如果是話癆來答題,就會出現如下情況:“父親先下班接我,然後回到家,叭叭過一會兒回來。我們一起吃晚飯,吃完了以後,叭叭帶我洗澡,洗著洗著他會說‘哎呀,你的小肚子這麽圓鼓鼓,也不知道像誰,反正不像我。’然後父親給我講故事,他會說,‘隻講三本,講完就睡,多一頁都不行。’”
他不僅一人分飾三角色,還把兩個大人的說話方式和語氣,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錢忠笑得不行,肩膀直抖。緩過勁後意識到不對,“他們一直都這麽分工的嗎?”覺得小白可能聽不懂分工這個詞,又換了個問法:“他們都住哪個房間啊?平時有走來走去嗎?”
小白想了想,如實回答:“父親在二樓,叭叭在一樓,叭叭從來不去二樓。”
好家夥,涇渭分明不過如此。
錢忠正要繼續打探,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小白沒耐心回答了,打斷他:“阿忠,你今天是問題寶寶嗎,怎麽有這麽多問題要問?”
“…………”錢忠第一次被這麽稱呼,哭笑不得隻好放棄追問。
他拿起掛在胸前的老花鏡,架上鼻梁,把三本繪本遠遠舉起來看,“先讀哪本好呢。”
小白屁股挪過來,貼近他,肉嘟嘟的手指戳了戳中間那本,“這個吧,圖片跟小藍一樣。”
錢忠眯起的眼睛透過老花鏡片,吃力地辨認字符,念起來語速很慢:“一起去海邊露營。”
問題寶寶本寶開始發問:“露營是什麽?”
回答問題倒比照著念輕松些,錢忠不假思索為小白解釋:“就是在戶外搭帳篷,晚上也不回家,住在帳篷裡。”
小白一聽不回家,就十分感興趣,“我想要露營。”
憂心忡忡的思緒頓時被這句話驅散,錢忠一疊聲,“露營好,露營好。露營可有意思了,在帳篷邊生火烤肉,晚上還能看星星。”
小白對露營有限的興趣被無限擴大,腦補畫面不斷豐富,“那我要跟叭叭去。”
“唔?”錢忠目的沒達到,卸掉礙手礙腳的老花鏡,暗示地問:“就兩個人會不會有點孤單?”
小白完全不上道,思維總是跟一般人南轅北轍,“那把小藍帶上?”
錢忠在心裡默默扶額,感情先生費盡心思最終連匹馬都比不過,隻好由他使出殺手鐧:“可是你爸爸不會做飯,應該也……不會烤肉吧?再說,小藍沒辦法坐車啊。”
小白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甜甜一笑:“那好吧,不帶小藍了,帶父親。”
說得好像已經有人答應了似得。
臨近八點,錢忠把露營這本書念了三遍後,兩個參加了同一場聚餐的大人如約歸來。
錢忠光榮申退,離開前悄麽聲朝小白眨了下眼,小白很懂地回了他一個OK的手勢。
圍觀了全程的蘇陽,送走錢忠,笑著打趣兒子:“剛才搞什麽小動作呢,是不是又讓忠伯給你放動畫片了?”
小白不擅長說謊、藏不住事的性格,一定是隨了蘇陽,他不敢跟爸爸對視,很此地無銀地辯解:“沒有哦,我跟阿忠才沒有藏小秘密呢。”
“藏什麽小秘密了?”蘇陽太了解他,這種情況下把話反著聽就對了。
在小白防線就要全線崩塌的前一秒,余淵出現在二樓樓梯口,他還沒說話,小白蹬著小短腿,手腳並用地往上爬,主動自投羅網,“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蘇陽吃驚問道:“今晚上去睡嗎?”
小白這才幡然醒悟,自己究竟在幹什麽蠢事,正要反悔調頭往回,被幾步跨下來的余淵一把撈著胳膊拎了起來,“不錯,有長進,但是要先洗洗手才能去床上。”
笨蛋小白扒拉在余淵寬大的肩頭,看著叭叭在樓下跟他揮手,要不是有重要任務在身,早就撒潑打滾哭出來了。
二樓臥室小白不是第一次來,但卻有種陌生感,怯怯地被帶著去洗了手。
余淵拿乾毛巾給兒子擦手,心情很好地問:“今晚不用講故事了嗎?還是阿忠給你念過了?”
小白這才想起錢忠教他的話,視死如歸地往枕頭上一躺,盯著天花板倒背如流:“嗯,今晚阿忠給我講了海邊露營的故事,我想周末跟叭叭一起去,父親你也要去麽?”
介於上次那本離家出走的前車之鑒,余淵這次十分謹慎。他拉過鵝絨被幫兒子蓋好,而後仔細問:“什麽海邊露營?”
又是一道開卷題,小白流利對答:“就是在海邊搭帳篷,晚上也不回家,住在帳篷裡。”
‘海邊露營’這四個字確認沒問題,余淵又問:“你爸爸他說要去了?”
小白心很虛地轉了個身,用小煤氣罐似的後背對著余淵,“父親你不去就算了,沒關系的,我明天早上就跟叭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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