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場比試開始時,時鶴是抱著警告、遷怒的心思,但比試進行的此刻,二人都不再作他想,雙方眼裡都只有對手、心中所想都只有贏下比試。
時鶴將如練一揚,白光匯於一處,他低喝:“破!”
緊接著,白光大振,破開潮水的束縛,也破了沈鳶的劍式。
比試仍在繼續,天上的陰雲堆聚得足夠多,空中飄起了絲絲點點的小雨。
伴隨著冷劍破空聲,如練抵在沈鳶胸前一寸的位置。
沈鳶戰直靈力枯竭的最後一刻,他問心無愧地道:“我輸了。”
細雨絲掛在時鶴的眼睫上,灰瞳中不見獲勝的喜悅,他將如練歸鞘,頷首致禮。
在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高台之上響起了孤零零的掌聲,蒼老虛弱的老人率先鼓掌。
何歸雲歎慰,“是場精彩的對決,真是後生可畏。”
台下的眾人紛紛也跟著鼓掌。
時鶴對四下的掌聲置若罔聞,他一步一步走下台,回到伏雲宗的席位。
晴良第一時間迎了上來,他關切道:“師兄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時鶴隔著細雨簾望向少年烏亮的眼眸,一句“無事”咽了回去,他菱唇翕動,“……有些累。”
晴良忙上前扶住他,將時鶴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師兄,我扶你,你靠著我吧。”
這麽多年,他是頭一回聽見時鶴說累,定是傷得不輕。
伏雲宗其余人也抱著和晴良一樣的想法,只是除了晴良,其余人不敢貿然觸碰時鶴。
陸明川率先拿來了白鴻玉配的丹藥,道:“時師兄,這是白師兄給的丹藥,你快吃了吧。”
“先放邊上。”
另一邊,沈鳶被千玉門的弟子攙扶著落座。
單嬋衣查看了沈鳶的狀況,玉容一沉,冷冷道:“他下手未免太重。”
“交手哪有不受傷的,嘶——何況我本就打不過他。”沈鳶一邊輕微抽氣,一邊笑道。
單嬋衣冷著臉,難以壓下心中怨懟,正欲起身,卻被沈鳶按住。
沈鳶道:“師姐,你莫不是想去為我報仇吧?”
“我自己看他不順眼,與你無關。”單嬋衣沒有否認,她要去挑戰時鶴。
沈鳶搖頭失笑,他就知道。
“師姐,你別去。”
“我去不得嗎,你擔心我打不過他?”單嬋衣抬起下頜,神色傲然。
“當然不是。”沈鳶道,“只是你現在上去,別人都會你為你是替我報仇,倒顯得我輸不起。別去了,嗯?”
“況且,我剛與他交手,你再去,倒顯得趁人之危。”
單嬋衣沉默,冷靜下來權衡利弊後,她冷哼一聲,最終作罷。
時鶴的傷並無大礙。
晴良在心中牽掛起了沈鳶。
他知道,時鶴大抵是因為他才遷怒的沈鳶。叫沈鳶受了這一回無妄之災,晴良心中有愧。
晴良拿著白鴻玉的丹藥,打算去看望沈鳶,走在路上時,他仍有些猶豫不決。
沈鳶是被他的師兄打傷的,他貿然上門是否不妥,千玉門肯定也不缺傷藥……
他低頭走路,心緒翻飛,突然撞上一堵人牆。
“抱歉抱歉。”晴良忙道歉,可一抬頭,他便忍不住笑了,“又是你呀。”
面前站著的,正是一身黑衣的扈月,他分開抿緊的唇,卻不知說什麽,隻得點了點頭。
“抱歉,這回又撞到你了。”
“不。”扈月搖搖頭,“是我自己走過來的……”
他往右走了一步,他的身後是棵樹,若不是他擋住,晴良怕要撞樹上去了。
晴良感激道:“多謝你。”
扈月隻道了乾巴巴的一句“不客氣”,便不知再說些什麽。
晴良主動告辭,繼續往千玉門的方向去。
“等一下。”扈月出聲叫住了他。
晴良回過頭,疑惑,“還有什麽事嗎?”
扈月沉默兩息,絞盡腦汁隻擠出一句,“你那日分我吃的……”
他忘了那東西的名字,晴良主動接話,“油糕?”
扈月微愣,點了點頭。
他接著道:“油糕,很好吃。”
又擠出一句,“在哪裡買的?”
問完,他便覺得臉燒了起來。
所幸晴良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反而折返回來,像覓得知音一般,熱情地給扈月講解小攤的位置。
晴良的忽然折返湊近,引得扈月一僵,隻愣愣地盯著晴良的嘴巴張合,他說了些什麽,卻如天外之音一般,聽不進耳。
晴良見扈月半天不語,便問:“我說清楚了嗎?”
扈月如夢初醒,低低應聲,“嗯。”
晴良這才再次告辭。
扈月仍垂著頭,站在原地。
“月師兄。”賀蘭熙從身後拍了他一下,“方才遠遠瞧見你和伏雲宗的晴良一起說什麽呢?”
“沒什麽。”扈月瞥他一眼。
“咦,師兄你耳朵怎麽這麽紅,莫不是被什麽蟄了?”
扈月這才想起摸了摸滾燙的耳垂,他板著臉道:“沒有。”
◇ 第52章
千玉門的院落。
沈鳶這兩日臥床靜養,晴良前來探望。
沈鳶坐在床榻上,身後墊了兩個枕頭,晴良坐在床邊同他說話。
沒一會兒,沈鳶便發現了今日的晴良話格外少,語氣也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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