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洗掉……了……”龍池扒拉著殷弦月的胳膊,喘得比那個村裡田埂上偷香腸的狗還慘烈。
殷弦月點頭,拍拍他:“堅持一下,來,你站直起來。”
龍池真要哭了:“少俠,讓我歇會兒,我求求你……”
瘦削的青年在山坡向下看,十二月樹木蕭條,冬風蕭瑟。他纖薄的站姿保有著一股韌勁,冷漠地看著下方向上跑的警員,是警局派來支援的。
龍池兩隻手攥著殷弦月的小臂:“少俠,你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有這麽多警察追你?”
殷弦月在褲兜外面摸了摸裡面的安卡,然後將龍池單手拎起來,胳膊環住他脖子,迫使他背對自己的同事,手.槍.槍口抵在龍池的太陽穴——
“別過來!”殷弦月眉眼冰涼。
那些警察立刻停下。
“小夥子,你冷靜點。”
“先、先別衝動。”
“……”
殷弦月的子彈已經全賣給二手商,他這把槍的彈匣裡是空的。
不過沒關系,它現在正在發揮作用就好。
殷弦月就這麽拿槍指著龍池,慢慢走向戈諦安高塔。高塔之下有一棵巨大的,教會的人過來布置的聖誕樹。
人們認為聖誕當天下雪,是幸運的。
二人進入高塔裡,一樓的大廳燃著無數根燭火,有三十多個人在這裡唱著福音,無人在意進來的兩個人有多狼狽。
殷弦月對塔內很熟悉,他帶著龍池一直上樓,上到頂層。
“你還是殺了我吧嗚嗚嗚嗚嗚……”龍池實在爬不動這個樓梯了,直接坐在台階上,“少俠你別太過分了,我是什麽,是你在路上隨機挑選的倒霉路人嗎?”
殷弦月舔了舔唇,槍別在褲腰,朝他伸手:“就剩兩層了。”
龍池淚眼婆娑地瞄他,收回視線,再瞄他:“好吧。”
戈諦安,Guardian,守護者。
無論這裡有
沒有超自然生物,這座山、這座塔,都叫做“守護者”。
而守護者居住在高塔頂層,也是設定的一環。
誠然,殷弦月沒想過在頂層能見到所謂的守護者,甚至他的最低要求是,這頂層別坐個聖誕老人就行。
他推開幾乎要朽掉的木門,吱呀一聲——
頂層不到50平米的衰敗空間,窗戶缺少了玻璃,風雪不住地湧進來,被歲月侵蝕的窗簾破破爛爛,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這裡空空蕩蕩,缺腿的桌椅被堆在角落,書櫃的門歪斜著掉落一半,水晶吊燈全部碎裂。
但,牆壁上掛著一幅油畫。
畫中人與殷弦月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
殷弦月打量著那幅畫,抬腳走過去,這時候,風帶上了那木門,關門的動靜嚇地龍池一哆嗦。
殷弦月走到畫前,拿出銅安卡,無事發生。
他輕輕蹙眉,爾後伸手將畫從牆上掀掉,木質畫框砸在水泥地上,嘭地一聲。
接著殷弦月笑了,果然,畫後是一個壁龕,壁龕裡,赫然擺著一個與安卡相同顏色的,越40厘米的箱子。
他用安卡打開箱子的鎖,箱子裡是一根手杖,古埃及雕塑上,鷹神荷魯斯的沃斯手杖。
鷹神荷魯斯的雕像通常手持兩樣東西,一個是代表力量的手杖,另一個則是代表生命的安卡。
殷弦月將它拿出來,他現在大概明白了西裝男想要表達的事情。
這麽看來,洛爾確實是個不講信用的控制狂。
殷弦月回頭,看向龍池,對他說:“說吧,你在這個世界等我多久了?”
第41章
殷弦月:“一路以來你的破綻實在太多, 我懷疑你甚至知道我的槍裡沒有子彈。”
龍池:“啊,這個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你不會殺我,大概不會。不過, 我有破綻嗎?我覺得我演得還不錯。”
殷弦月看他的眼神裡多了些憐憫, 有一種自己的孩子笨成這樣也沒有辦法只能養下去的心酸感, 他說:“龍池,回憶一下,我和警察打架的時候,你在幹什麽?你在旁觀,如果說當時你被嚇傻了,那我們進入高塔第一層的時候,我已經收槍了, 你為什麽不向唱詩班求助,為什麽不大喊大叫,上樓的時候我走前面你走後面你也不跑,還有這裡。”
殷弦月指了一下搖搖欲墜的窗欞:“這座塔根本已經廢棄多年, 容我猜測一下, 今年教會在這裡唱福音, 也是你設法做到的吧。”
“包括看見這張和我很像的畫,你也完全不驚訝,我合理懷疑你早就知道這幅畫的存在。”
“你一直在等我出現。”
龍池輕笑了笑,他首先走到油畫旁,將它撿起來。
多年的風霜侵襲,木質的畫框一摔就裂開, 裡面的畫布掉落出來,龍池耐心地將它卷好, 從他羊絨大衣的口袋裡摸出一根包裝聖誕禮物的綠色緞帶,將它綁好。
爾後,龍池抬頭:“滿打滿算,我等了十年。”
“你今年二十歲……”殷弦月說,“所以十年前你十歲,是誰讓你等我。”
龍池將畫卷好之後,泰然自若地拿在手中,緩了緩爬樓梯的氣,接著掛上溫和笑容,說:“十歲那年的生日,我媽媽給我烤了一塊漂亮的蛋糕,爸爸送給我一台當下新款的遊戲機,晚上我父母一起在廚房收拾衛生,刷鍋洗碗的時候,有個人敲開了我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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