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弦月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一角的監控攝像頭,對著它用口型說:“不好意思。”
然後完全沒有不好意思地推開門,甚至還順走了路槐抽屜裡的手.槍。
他穿的是路槐的襯衫和工裝褲,低著頭小心穿過警局,最後從側邊翻出院牆。聖格利爾城是他寫的,從斷鶴大街坐列車坐到終點是戈諦安山,但這裡既然是普通版本,那就不會有巫師高塔。
離開警局所在大街後,整座城市都彌漫著聖誕的氣息,連行道樹都被掛上了裝飾,小燈球和綠色的綢帶。
殷弦月低頭避著路人,接過商場門口聖誕老人分發的聖誕帽戴上,走了足足三十分鍾才走到車站。
他在木頭長椅坐下休息,抬頭看列車表,終點站還是戈諦安山。
無論如何,如果哪裡能再觸發一些神秘事件的話,那麽一定是這個巫師元素最濃鬱的地方。
幸運的是聖誕節列車免費,不幸的是他餓了,幸運的是戈諦安山腳有個回收二手.槍械的小破店,不幸的是人家不收警方的東西。
殷弦月這一早上,體驗了真切的起起落落。
“等等。”殷弦月又推開小破店的小破門,問,“槍不收,子彈收嗎?”
“……”對方顯然有所猶豫,最後,“行,卸給我吧。”
換來了些現錢,他在山腳的快餐店裡吃了頓飯。
買了個樸素的培根三明治和牛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觀察著來往的人。
他希望能看到這世界的龍池,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套規則能夠涵蓋全部變化因素,否則F1大獎賽的仲裁室裡也不會每場都加班到下一個黎明。
龍池,一個堅決擁護自己成為巫師團首領,並堅信自己能夠帶領巫師團做大做強再創輝煌的人。
神奇的人。
殷弦月嚼著三明治,順下一口牛奶,終於,在快餐店已經在那個大桶裡添了第二輪番茄醬之後,他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他倏然跑出去的動作嚇了店裡的人一跳,活像個通緝犯。
“那個。”殷弦月在人行道攔下龍池。
他知道要冷靜一點,龍池根本不認識自己。
同時,有雪從冷灰色的雲層開始緩緩落下。
十二月末,只有一件襯衫的殷弦月說話吐著白霧,他努力揚起一個笑容:“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知道附近哪裡可以找到日結工資的工作嗎?”
巫師,永遠因其踐行的道路而受人尊敬。
就像路槐會潛意識相信他,像淵寧會在安理會大樓聽從他的指揮,像昭庭辛沒有在安理會大樓外第一時間逮捕他。
這個世界,沿用了他當初寫書時候給的設定。所以龍池,他依然擁有巫師的品格。善良、富有愛心、同情心、包容心。
所以面對殷弦月這樣,乾瘦蒼白,在聖誕節衣著單薄的小可憐,龍池的聖母心在胸膛驟然澎湃了起來。
“你幾歲呀?還在上學嗎?是生活有困難嗎?”龍池殷切問道,“需要幫忙嗎?我正要去戈諦安高塔參加聖誕茶會,裡面的熱茶和點心都是免費分發的,你和我一起吧!”
殷弦月蒼白的小臉頓時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他笑得眉眼彎彎,有雪花落在他眼睫:“真的嗎!”
“當然!”龍池說著,抬手去解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打算把它給殷弦月。
然而他手剛剛摸到毛茸茸的圍巾,附近人群裡忽然有兩個人向他們衝刺過來,喊道:“站那兒!別跑!”
殷弦月眸光一凜,是警局的人找過來了。
只有兩個,普通警員,同時旁邊小賣部的老式電視機裡。低劣音質播報著今日逃犯殷弦月,這是繼阿菲爾議員遇害後,聖格利爾城中的又一起事故,記者們將警局團團圍住,指責他們屍位素餐,連一個騷擾女學生的變態都關不住。
“別跑!!”
殷弦月還真的就沒跑,因為他好不容易蹲到龍池。
於是,兩個成年人撲過來,他側身避開,屈臂肘擊另一人鎖骨,抬腿擋。那警官被小腿擋後迅速爬起,招招都是擒拿之勢。
這裡是戈諦安山腳,街道略窄,多是古樸的灰牆青瓦。
雪開始大了。
龍池嚇得怔愣在原地,只見那個瘦小的殷弦月背靠著牆,他左邊頭部是一個牛奶箱,送奶工每天在裡面塞一袋鮮牛奶。
殷弦月矮身從奶箱底下鑽過去,然而脖子立刻被左邊警員鉗住,順其力道將其面門撞上奶箱,薄薄的鐵皮小箱子瞬間變形!
這一撞,把殷弦月惹怒了。
他再次抬眸時,原本琥珀色的瞳仁閃了一瞬的血紅。
他惡向膽邊生,扯下那奶箱的小鐵門,鋒利的薄鐵片揚手就要割其喉,對方亦被他這般氣勢震懾住,然而……
忍住了,他腦袋裡瞬間浮出路槐的臉。
黑龍蘇醒時,路槐說,永夜森林外的平原上還有十萬平民。
殷弦月咬著牙,換了鐵皮的正面,掄到警員太陽穴上,接著抓住另一個警員的衣領,提膝擊其下腹,左臉一拳,松手後旋身扭掃一腿。
“走!”殷弦月抓起旁邊幾乎呆傻的龍池。
龍池快哭了,他半生良民,竟在聖誕夜目擊襲警事件。
兩個人順著山路向上跑,跑向戈諦安高塔。在這個世界,龍池的體質依然如巫師般孱弱,倒是殷弦月,得益於路槐的格鬥訓練,如今能拉扯著龍池在山坡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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