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鉞誠心臟病走的?”溫白瞪大眼睛,“這麽說起來,徐阿姨前幾天找我要過一個東西,她讓我做一個隴峯被我奪走的假新聞。”
病房門被敲響。
霍予安親自去開門,門口露出徐樂穎蒼白的臉。
兩年了,她一直不請自來,這是她第一次守禮節地敲了門,得到準許再進來。
空氣一下子寂靜了。
病房裡的人面面相覷,心知他們母子有話要說,魚貫而出,將空間留給他們母子二人,以及像個保鏢一樣杵在簡暮身旁的霍予安。
霍予安按了按鈕,將病床抬起來,在簡暮背後多墊了一個枕頭,讓他坐著舒服一些。
對徐樂穎最後的印象,便是在閣樓之中,他狼狽地被絆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她癲狂地關上了門,光線從門板的夾縫之中一點一點被黑暗吞噬。
那天的回憶、她為他帶來的所有痛苦,簡暮全都心有余悸,冰冷的眼瞳之中充滿戒備:“你來做什麽?”
想起自己身旁的alpha,他又抬起手,將霍予安護在手臂之後。哪怕臥床修養勢單力薄,他的潛意識也要奮不顧身地要護住他在乎的人。
看到簡暮安然無恙地躺在這裡,淚水在眼眶中打了幾個轉,才順著蒼白的臉側滑落。徐樂穎抬起手擦了擦,笑得很難看:“醒了就好,沒事了就好……”
她試著又走近了一步,但簡暮眼底的防備更加濃烈,甚至稍稍直起了身子,一副隨時要防守的姿態,她再也不敢上前了。
“你不要緊張,我……我只是想來和你說……對不起……”
看著簡暮絲毫不為所動,甚至聽而不聞地轉向了窗口,雖然不說話,但眉眼間浸透的煩躁和不耐已經給了她答案,徐樂穎的心猶如千刀萬剮,可她也知道自己活該。
如果自己不是他的母親,不是年幼的溫情讓他給自己留一點顏面,徐樂穎現在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窗外晴天碧空如洗,摻著雪白的蔚藍延伸至天際線,高樓鱗次櫛比,車水馬龍,一切都和記憶之中沒有差別,但只有真正在流年之中輾轉的人才知道,竟然無聲無息流逝了許多年頭。
那是簡暮和霍予安被攔腰砍斷的無妄之災的幾年。
簡暮說不出“原諒”二字。
他臉側的線條繃得極緊,眉頭緊鎖,呼吸沉重,漆黑的眼眸閉了閉,仍然沒有釋然,但那些極度難聽的話也無法出口。
深吸一口氣,繞開這個話題,問:“簡鉞誠……是你做的嗎?”
“是。”徐樂穎承認得非常爽快。
不用她再過多陳述,簡暮足夠聰明,差不多能根據蛛絲馬跡,把來龍去脈還原七七八八。
徐樂穎說:“媽虧欠你的,媽都還給你。”
她沒敢再與簡暮對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像認錯的孩子:“我讓你丟失了十多年,是我對不住你,我還你一個余生,我把欠你的都加倍還你。”
“我訂了一張票。”她說。
簡暮問:“什麽時候?去哪裡?”
“今晚就走,飛去中東轉機,具體去哪裡,到時候再說。”徐樂穎撫了撫裙擺上的褶皺,“我是來和你道別的。我知道你不待見我,我害你變成了這樣,也沒臉再見你了。以後媽不會再出現你面前,你和小安要過得幸福。”
徐樂穎推門出去,簡暮叫住了她。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簡暮沉默了片刻,隻道“也好,多保重”,沒有挽留,更沒有她所奢求的原諒。
徐樂穎下了樓。
從養老院離開後,她辦理了出院,收拾了出國的物品,等護工和她說簡暮手術成功的消息,一種前所未有的塵埃落定和大仇得報的空虛感佔據了她的心魂。
站在毒辣的陽光下,徐樂穎仰著頭,對著刺眼的烈陽發呆,熾熱的溫度烘烤著她。
三十余年的恩怨終於塵歸塵、土歸土,她陳舊蒼老的髒惡靈魂似乎正在被潔淨的烈焰所焚燒,灼烈的疼痛過後,她迎來了夢寐以求的新生。
她大步朝烈陽下更遠的未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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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簡暮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逐漸不滿足於像個殘廢一樣一動不動躺在床上挺屍,找來了幾個專家為他打造了一套複健計劃。
昏迷的時間裡,霍予安每天都定時定量為他按摩身體,防止肌肉萎縮,可終究多多少少還是退化了一些,想要重新像正常人一樣,還是要費一些勁。
在醫院裡又住了一段時間,等到複查指標完全合格,新換的腺體與身體融合,能夠根據基因表達自主產生omega信息素,醫生才宣告他能夠出院了。
一家三口終於從住了兩年多的研究所vip病房搬回島中墅六號院別墅。
裴秀榕知道簡暮出院了,擔心小林阿姨又要照顧歲歲,又要照顧簡暮,兩頭容易顧不過來,問了簡暮的意見,在簡暮出院的第二天,住進了島中墅。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簡暮的家,對兒媳婦的財力歎為觀止。
從前她只知道隴峯是華國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但真正見識到別墅裡那些能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古董收藏,動輒七位數起步的家具裝修,八位數的表隨意扔在鞋櫃上、茶幾上,裴秀榕徹底麻了。
自從她住進島中墅,小林阿姨的領地——廚房就徹底被她佔為己有,為兒子一家做飯成了裴秀榕最大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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