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邵家出事那天開始,偌大的邵家老宅就徹底散了,傭人們各自逃散,生怕殃及池魚,熊荷和錢邵哲也帶著邵超耀趁亂跑了出來,待在楓林公館這套僅存的房產中。
一夕之間一無所有,落差太大,錢邵哲鬱結於心,這些天砸了不少東西,熊荷一次次把狼藉打掃乾淨,隱忍到現在,她再好再軟弱的脾氣也再也控制不住驟然爆發的怒火。
錢邵哲沒想到向來任人捏扁搓圓的熊荷竟然會突然發脾氣,一時之間腦子宕機,就連邵姌的事情都忘了要發怒。
“你說你要進入邵家,給我和小耀好的生活,我答應了。你說要把小耀從我身邊帶走給邵姌,將來讓小耀繼承邵家的一切,你是為了我和兒子考慮,我也忍了。在邵家受了邵姌、邵信達和鞏虹這麽多年的委屈,我全都咽了。可現在呢?你還是一無所有,你真沒用啊錢邵哲,你就是一隻永遠飛不上枝頭的土雞!當初我怎麽會稀裡糊塗就把自己給你了?”
劈頭蓋臉的奚落,字字句句都是對alpha的不屑和詆毀,越是往下聽,錢邵哲越是怒火中燒。
他驟然從沙發起身。
“啪——”
下一瞬,熊荷伏在地上捂著側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錢邵哲。
被她用三言兩語激怒的alpha指著她的鼻子罵她。
“我沒用?難倒你就有用嗎?你認得多少字?你除了燒飯洗碗還會做什麽?這麽多年你就靠我養著,沒有我,你拿來那麽多化妝品、名牌包和首飾?你現在又嫌我沒用了?你給我滾出去,你倒要看看離開我之後,你能過上什麽好日子!”
“好,我走,我帶著小耀走,沒有你,我和小耀一樣能過得很好,比有你的時候更好!”
熊荷的臉已經浮現出一個完整的紅色巴掌印,可見錢邵哲那一個巴掌的威力有多大。
她扶著置物架跌撞著起身。
聽到媽媽和爸爸爭執,沒有吭聲;看到媽媽被打,沒有阻止;這回看到媽媽要離開,邵超耀慌了,終於推門從房間裡走出來。
他擋住熊荷的去路,心疼地問:“媽媽要去哪裡?媽媽的臉疼不疼,爸爸太過分了!”
熊荷說:“走,兒子,媽媽帶你走,媽媽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去過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
邵超耀不傻。
他媽身無分文,沒有文化,腦子不好使,和邵姌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從這扇門出去,別說再有一套這麽大的房子落腳了,他們今晚能不能吃得上晚飯還是個問題,他怎麽可以離開這裡?
邵姌要往門口走,邵超耀連忙攔住她:“媽媽,爸爸說的只不過是氣話,他怎麽可能真的想讓你走?爸爸!你快攔一下媽媽,給媽媽道歉啊!
雖然鬧出了這麽多事,錢邵哲現在對邵超耀並沒有什麽好臉色,甚至不想見到這個兒子,但父子源自於血脈的親緣默契讓錢邵哲和邵超耀在此刻達到了高度同頻。
——對啊,沒有熊荷,那麽他餓了誰來做飯,衣服髒了誰來洗,家裡的地髒了誰來擦?
多年以來貴公子的生活徹底讓錢邵哲回不到從前的事事親力親為,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熊荷,他的日子會過得多麽痛苦。
錢邵哲幡然醒悟,連忙去哄熊荷。
好說歹說,才把熊荷哄住,沒再鬧著要帶兒子離家出走。
錢邵哲心想一直在房子裡待著也不是辦法,人會被憋出毛病來的。
“我們出門逛逛吧,就去最近的商場,我去買個新手機,晚上我們一家人吃個大餐。回去收拾一下吧,樓下有狗仔,把臉都遮好,口罩帽子都戴上。”
邵超耀高興地應“好”,熊荷抹了抹眼淚,抽噎著回到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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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楓林公館的林蔭道上,邵姌一邊拖著行李箱吃力地走,一邊打電話給外家那邊信得過的親戚。
“我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簡暮在背後搞鬼,我馬上要走了,在我走之前我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意外。你把簡暮和溫白未婚的消息曝光出去,找點事給簡暮做,免得他再閑著沒事找我麻煩。”
邵姌掛了電話。
簡暮和溫白的事情本來是她打算用來吞並隴峯的籌碼。
可現在一切亂了套,她自顧不暇,而且已經失去了再肖想隴峯的資本。
不過既然這個把柄攥在她的手裡,萬萬不能浪費,自然要物盡其用。比如現在為她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就是一個完美的用途。
這個消息可能對於公眾來說無關痛癢,但是簡暮之所以能夠問問把控隴峯這麽多年,正是因為他與政要之子溫白的關系。
他與溫白關系一旦被曝光,後續引發的隴峯的內亂,足夠簡暮焦頭爛額一陣子了。
掛斷電話,邵姌冷哼一聲,繼續兩隻手扯著行李箱拉杆往前走。
前面的被景觀巨石擋住的小路後忽然出現齊齊戴著口罩和帽子的一家三口。
臨近暮春的楓林公館已經顯露出夏日的枝繁葉茂,斥巨資移植而來的老樹遮天蔽日。
林間石子小道四通八達,有著假山巨石、藤蔓花架和豐沛樹叢的遮擋,顯得極其雅致幽寂。
不過楓林公館不辜負它遠近聞名的二奶房的鼎鼎大名,林間小道也並不優雅別致,由於小徑曲折,視線死角過多,個別尋刺激的富商會帶著二奶來裡面打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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