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亂說啊。”杜柏川搖了搖頭,等萬壽節過後,這皇宮裡怕是要變天了。
經過幾個時辰的忙碌,群仙賀壽圖已經被木框架了起來,就在蕭偌之前挑好的位置上。
蕭偌剛走過去,董公公便迎了過來,蕭偌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皇上來了。
左右環顧並無那人的身影,才總算放下心來。
董敘未在意他的反應,隻依舊恭敬道:“皇上還有公事要忙,叫老奴過來瞧瞧,蕭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勞煩皇上掛念,”蕭偌盡可能平穩道,“我晌午睡了一會兒,如今已經好多了,不會耽誤晚上的大宴。”
“無妨,蕭公子若是哪裡不舒服了,隨時都可以回去。”
董敘抬了抬手,叫幾名太監搬來宴席用的桌椅,十分突兀地擺在禦座旁不遠處。
“等下公子便坐在此處吧,如果有什麽想要的,盡管吩咐底下人就好。”
“不……”蕭偌眼睜睜看著桌椅被搬到面前,下意識想要拒絕。
雖然與禦座隔著一段距離,但緊鄰禦座的東西兩側,分明是只有皇后才能坐的位置。
不對,慶和殿屬於外朝,大宴時就連皇后也不能坐於正殿之內。
董敘卻隻道是皇上的旨意,不容拒絕引著他在椅子上坐下,又叫宮女端來點心和熱茶。
“公子不是還要畫燕喜圖嗎,這裡位置最好,殿裡發生什麽都能瞧見。”董敘笑眯眯道。
蕭偌:“……”那是。
某種程度上,他這位置簡直比皇上的禦座還要引人注目了。
不出蕭偌所料,隨著大宴臨近,漸漸有官員來往於慶和殿內,幾乎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方位。
先是看向他身後不遠處的賀壽圖,之後才滿臉驚詫地在他與禦座之間來回掃視,最終意識到自己舉止失儀,忙不迭又將視線轉開。
蕭偌甚至能聽到那些朝中大臣的小聲議論。
“這位就是宣寧侯家的那個……”
“別,這話可不好亂說,說不準是宮裡的畫師呢。”
“你當老夫是傻子嗎,離禦座如此近,哪個畫師不要命了敢坐在那裡!”
“這眉眼,這容貌,蕭家長子果然如傳言中一樣,也難怪聖上肯立他為後了。”
“行了行了,真是越說越不成樣子了。”
蕭偌沉沉歎了口氣,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站起身來,在眾大臣的圍觀下朝殿外走去。
距離大宴開始還有一個時辰,殿外也已經站了許多官員,天色昏暗,到處都是熙熙攘攘。
蕭偌努力避開人群,卻還是與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哎呦一聲,連忙跪在地上磕頭,似乎是負責傳話的小太監。
“公子饒命,小人沒有留意腳下,不是有意要衝撞到蕭公子。”
“我沒事,你先起來吧。”只是撞到肩膀,蕭偌並沒有特別在意,擺了擺手讓小太監離開。
直到對方身影躥進人群,蕭偌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多了張字條,上面只寫了一行小字。
……情況有變,速來西昭門外。
是父親宣寧侯的字跡。
蕭偌瞬間將字條攥緊,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情況有變是什麽意思,是說幾人要離京的事情已經被皇上發現了?
不,應該不會。
總管公公董敘剛與他說過話,無論神態還是語氣都沒有任何異常,如果皇上已經知曉他們的計劃,必然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既然不是皇上那頭,應該就是有其他的變故了。
來不及多想,蕭偌勉強穩住面上的表情,快速朝西昭門的方向走去。
慶和殿位於外朝,到達西昭門需要穿過整個內廷,蕭偌走得氣喘籲籲,好在因為臨近大宴,守衛都集中在外朝附近,加上蕭偌身份特殊,一路都沒有受到任何盤問。
剛走到西昭門外,蕭偌就被人扯進一處夾道,半句話都沒解釋便丟給他一套衣裳。
青底銀花,正是上六軍天潢衛的服飾。
來人也有些眼熟,是宣寧侯身邊的親兵,三十出頭,面容冷硬。
“穿著,鈴冬已經走了,還請大公子隨屬下出宮。”
天上烏雲密布,明明沒有到夜晚,四周卻暗得厲害。
蕭偌胸口發緊,根本來不及多說什麽,就已經被人強硬套上衣服,用力推著朝西昭門走去。
估計已經事先打點妥當,門外的侍衛隻簡單查驗過腰牌便順利將兩人放行。
而直到被侍衛拽到馬上,蕭偌才終於回過神來。
“等一下,我有東西……”蕭偌摸了摸懷裡,忽然急著道。
男子一甩馬鞭,直接打斷他的話:“已經來不及了,等下便要出城,請大公子務必抓緊韁繩!”
冷風撲在臉上,蕭偌連眼睛都睜不開。
那塊玉牌,他昨晚剛剛做好的生辰禮物,因為走得太急,他竟然連這最後一樣東西也沒能留下。
紫宸宮後殿。
正在更換朝服的虞澤兮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的狼嚎,忍不住皺緊眉頭。
董公公朝外望了望,也覺得疑惑:“估計是要下雨了吧,桑塔畢竟是荒原狼,自小便不喜歡雨水。”
北梁少雨乾旱,生長在北梁的狼群自然也不習慣身上的絨毛被雨水打濕,故而每到下雨之前都會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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