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我以前就睡在這兒。”
被緊緊抱住,青南也伸出手臂環抱對方,此時的心情很微妙,仿佛他們從少年時期就一直住在一起,從未分離。
秋夜寒冷,玄暘的體溫提供溫暖,似火爐。
第17章
玄暘從青宮裡邊找來的一把舊石斧, 給它安裝上新斧柄,他拿著這把石斧去青宮後面的林地裡砍木材時,是個大清早, 羽邑勤勞的居民已經起來, 在屋前屋後忙碌,此時, 青宮還很寂靜。
獲取木材,並用隨身攜帶的一把小石鑿, 對木材進行加工,當青南找到玄暘時, 他已經做好一個晾曬皮子的木架子, 就樹立在溪邊。
瞥見前方水域走來一縷白色的輕盈身影,玄暘放下手中工具, 注視來人,果然是青南。
“你在這邊做什麽?”
“你在尋我?”
青南沒回答,他留意到立在溪畔的木架子,與及對方正在製作的第二個木架子,已經猜到用途。
清早醒來時, 青南發現睡在身旁的玄暘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這家夥的行囊還在, 他恍惚間, 恐怕要以為昨夜是場幻夢。
數月後,這人突然跨過遙遠的地域, 來到自己身邊, 那是猶如鬼魅般的行動能力。
當然青南知道玄暘是個是活生生, 擁有血肉,具有溫度的凡人, 昨夜纏綿的余韻還在,身上仿佛還有他的氣息。
“玉梳。”青南伸出手。
“我不打算歸還。”
那家夥繼續使用石鑿,鑿下一塊木片,將兩根木材嚴絲合縫榫合。
“沒有象牙雕筒,你也沒法回去岱夷吧?”
言下之意,你不還我玉梳,我也不還你象牙雕筒。
“不至於。”玄暘給那兩根榫合的木材捆上樹皮搓成的繩子,他技能嫻熟地像一個住在尾埠的老木匠。
剝開樹皮,撕下樹皮裡邊的新鮮纖維,飛速搓成一根繩子,玄暘抬頭,見青南已經蹲下身,在觀看自己勞作,他突然伸手去撫摸青南的面具,摸到沒有溫度的木質面具,眼神和動作卻很溫柔,聲音也是:“昨夜沒有好好看看你。”
今早就又用面具將臉罩上了。
回想起昨夜的激情,青南決定不搭話。
“青南,我以前有個念想。”
“什麽念想?”
“那時我舅舅已經去世,我獨自待在北方,有段時日就住在台塬上挖的土屋裡。因為卷入當地人的紛爭,我在打鬥中受傷,只能躺下養傷,每一天都過得很漫長,當時就產生一個念想。
台塬是一種東方和南方都沒有地貌,由一座座丘陵組成,丘陵上別說樹了,鳥獸都少見。當地人在台塬上挖房子,那種房子,就叫土屋(後世稱作窯洞)。
我那時想,即便你不肯理我,終有一天,我也會結束旅人生涯,回去羽邑居住,就住在青宮後面的溪林裡,抬頭便能望見青宮。
搭個木屋子,捕魚撈螺,種植水稻,采摘菱角為生。”
玄暘說得很認真,他的話令人驚訝。
當年,青南得知玄暘即將離去,少年的心性使然,他對玄暘的態度變得疏遠又冷漠,恰恰又是在這時,青南成為青宮之覡,戴上冷冰的面具,拋棄世俗的名字,似乎也已經拋下俗世的情感。
少年時期留下遺憾的分離,使玄暘記得青南在生氣,不肯理人,即便這樣,長大後的玄暘還是想回去羽邑看看,甚至有機會的話,還要去羽邑定居。
哪怕他們沒能在五溪城相遇,因為思念,玄暘也會在某一天來羽邑找青南,他們之間還有緣分。
青南很驚訝,但不想提及年少時的事,故意裝作沒聽明白玄暘話語中的意思:“沒看出來,你這麽喜歡羽邑。”
“我喜歡你。”
玄暘貼近青南的耳朵,嗓音低啞:“難道我昨夜還不夠熱情嗎?”
和這個厚臉皮的家夥拉開距離,青南起身,他臉上罩的面具缺乏情感反饋,面具下早就是另一番情景。
找個乾淨,舒適的地方坐下,青南時而觀看玄暘製作木架子,時而環視林野,這裡是如此的靜謐,天地之間如同只有他們兩人,還有幾隻鹿,一群水禽。
溪畔仿佛建起一座小木屋,烏發成霜,精神矍鑠的玄暘穿過堆滿各種石質工具,陶器、木器、竹器的門口,走向埠頭,他將一條小舟推入水,坐在舟上劃著槳,嘴裡哼唱著異鄉的歌謠。
林霧嫋嫋,採菱角的小舟遠去。
已經不再年輕的青宮之覡,一定會站在窗前,眺望林溪,追尋那人的身影吧。
“有一個消息,我還沒有告訴你。”
身邊有人挨近,就坐在身旁,聽見這句話,青南沒有從溪流的盡頭收回視線:“你說。”
“大皋城有覡鸛的消息,七年前,覡鸛去過大皋城。大皋君有五個女兒,二女兒叫皋紫,我從她口中聽說,她幼年見過覡鸛。據皋紫說,有天她聽見覡鸛和一個地中族人交談,談到西離往北是另一片土地,那邊經常出現異人,身懷異能,必定有覡鸛要找的人。
之後,覡鸛離開大皋城,不知道是不是隨那個地中族人離去。”
聽完玄暘的講述,青南琢磨:“西離?”
玄暘解釋:“西離是高地族在西北的邊地,很遙遠,西離往北,即便是我也不知道通往哪裡,又是怎樣的一塊土地。我不認為覡鸛在西離,高地族的部族眾多,內部戰爭不斷,異鄉人幾乎不可能活著穿越他們一座座對峙的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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