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羽邑王國滅亡已有兩百年,人們還是會在它的屍體上——羽邑,發現屬於舊時的王器,這些王器仿佛真得會帶來厄運,使獲得它與爭搶它的人都遭遇不幸。
神玉也是王器的一種,它們在羽邑王國時期被技藝最精湛的玉匠製作出來,僅供羽邑的王族使用。
青南身上佩戴好幾件神玉,羽冠發髻上玉梳,腰間的玉佩,它們都是傳世品,由羽邑王族代代傳承。
會否,它們也會給擁有者帶來災厄,羽邑的王族衰落凋零,距今所剩無幾。
青宮後院有棵年歲久遠的木荷,高大挺拔,予人直插雲霄的錯覺,它正值花期,滿樹白花,芬芳美好。
羽邑下了好幾天雨,終於放晴,青南路過木荷樹時,聽見青露用歡喜的聲音說:“覡鷺,是天虹。”
手指向遠方的林谷之間,那裡出現一道彩虹。
這個少年提著竹籃,竹籃裡裝滿新撿的木荷花,他的眼眸閃閃發光:“天虹出現,今年不會有水災了。”
彩虹不是經常能看到的東西,又頗為美麗,在羽人族的傳說裡,不認為彩虹是一種自然現象,而是一頭吸水的雙頭怪。
要是在缺雨年份出現彩虹,會擔心它將帶來旱災,這些年來羽邑下了太多雨,影響農作物生長,吸水怪反而成為吉物。
看向彩虹,仿佛在看世間的花草山川,青南不信什麽吸水怪傳說。
“你撿拾王花做什麽?”
後院的地面上盡是凋謝的木荷花,有的遭雨水衝刷花朵零散,也有不少剛剛墜落,新鮮完好。
樹喚作王木,花便喚作王花,傳說羽邑還有王的時候,國王和王妃都喜歡佩戴王花。
“巫鶴說將王花曬乾,製作成香包,隨身佩戴,能避癘氣。”
青露蹲下身,從花堆中挑選出兩朵新鮮的木荷,他抬起頭,表情很認真:“還說到秋日,天地之間會匯聚癘氣,使人染病。我想多采集一些,到時就能用上。”
進入青宮的孩子,日後會成為巫覡,這些孩子在進入青宮前,往往失去至親,也許死於水災,也許死於瘟疫。
青南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朵剛掉落的木荷花,潔白的五片花瓣,鵝黃色的花蕊,柔軟嬌嫩,輕輕嗅聞,散發著沁人心扉的香氣。
“癘氣有許多種,病症各不相同,花雖香,卻不是良藥。”
“覡鷺,癘氣有治療的辦法嗎?”
“有。”
這個回答似乎讓青貞很高興,青南沒有實說,大部分癘氣其實沒有治療的方法。
癘氣,也就是傳染病。
“巫鶴呢?”
“巫鶴和青貞在草藥屋裡,她們要熬毒樹汁毒老虎,說要熬一天才能熬好。覡鷺,我花撿好了,我也要去找她們。”
“城郊那頭老虎是頭母虎,也許在附近有它的巢穴和虎崽。”
“覡鷺已經見過那頭老虎嗎?我聽烏狶說,要殺那頭大老虎至少要六個獵人,還需要很多毒箭。”
“吼聲,能從老虎的吼叫聲辨出雌雄。”
野外有許多動物,有時也會遠距離遭遇猛獸,艱苦的旅行讓青南收益頗多,他學會辨認各種野獸的聲音。
毒樹汁,顧名思義,就是從一種有毒樹木身上割取汁液,再將汁液熬製成漿,塗染在箭鏃上,製作成毒箭。
每個獵人都會製作毒箭,出自青宮的毒箭能讓獵人勇氣倍增,讓他們深信自己受到神的庇護,並被神賜予神力。
一個晴朗天,羽邑的獵人結伴出城,他們背負捕獵的工具,箭箙裝滿來自青宮的毒箭。
他們前往林地捕殺那頭總是在居民區外圍遊蕩,威脅到每一個人性命的老虎。
森林將羽邑緊緊包圍,猛獸時常出沒,在荒寂的大地上,他們與猛獸為鄰。
沼澤地上,屬於理季的屍體早已不見,不是被沼澤吞噬,或被野獸拖走,而是他舒塘的族人過來收屍。
羽邑的孩子出去撿拾鳥蛋,都會繞過那一片沼澤,他們已經開始講關於理季鬼魂的故事,更會避開老虎出沒的地方,以免自己也成為鬼魂。
烏狶在獵虎的獵人之中,他是獵人小隊的帶隊人,不是經驗最老道,箭術最好的人,但最勇猛無畏。
巫鶴站在城樓上,目送獵人離去,她的聲音清冷:“你覺得不只一頭老虎,還有虎崽?應該叫獵人殺掉老虎後,仔細搜尋,不能留下後患。”
“即便是乳虎,獵人也會殺掉它們。”
旅程中,青南見過烏狶殺死毒蛇、狼、野豬,殺死任何威脅到人的動物。
在旅途上,大多數時間都是與野獸為伍,偶爾才能找到人類聚落,身處野外,青南不只一次感覺到野獸才是自然的主人,人不是。
“覡鷺不讚同獵人的做法?”
“如果不是獵人,我早就在野獸腹中。”
“你這趟旅行很艱辛吧,旅行就是這樣。我聽說你沒能帶回覡鸛的消息,你覺得他還活著嗎?”
“也許還活著,也許很多年前就死了。”
“大覡已經年邁,病痛使他再無法踏出青宮一步。青宮需要一位能讓簇地忌憚的繼承者,我們需要覡鸛。你還會繼續尋找覡鸛嗎?”
“我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他。”
青南的回答有些冷漠。
“我由覡鸛帶大,卻將尋找他的責任推給你,你會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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