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夥伴是他?那個羽人族巫祝?”阿九有點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玄暘似乎沒有聽見阿九在說什麽,他注視著樹下兩人,見隼蹠從懷裡取出什麽東西,要饋贈青南。
隼蹠對待青南的態度一向謙和,彬彬有禮。
人們來到文邑,總要盛裝打扮一番,隼蹠服飾華貴,腰佩吉金匕首,頭插玉鷹笄,右臂上戴著玉釧,胸前是一件吉金打造的鷹形項飾,熠熠生輝。
第40章
這是一件奇怪的樂器, 用羊骨製成,巴掌大小,光滑可愛, 在樂器上有一個小小圓潤的鑽孔, 鑽孔穿著彩繩,可以隨身攜帶。
青南時而將樂器放在手中把玩, 時而將它放在唇邊,試著演奏, 發出的聲響微弱,無法形成音律。
隼蹠贈予青南口璜時, 曾在樹下演奏, 那樂聲低緩悠長、別有韻味。
他用地中語傳授演奏口璜的技巧,青南只聽懂一小部分內容, 沒學到要領。
“這是口璜。”
聲音響起的同時,從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取走青南手中的樂器。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是玄暘。
“高地人喜愛口璜, 總是隨身攜帶它, 樂器能代替人的舌頭, 人們用音樂傾訴情感。高地男女互相傾慕時, 會交換手裡的口璜,做為定情信物。”
玄暘端詳手中的口璜, 器形優美, 邊邊角角都打磨得很光滑, 做工精湛,他摩挲彩繩上懸掛的玉飾, 玉質溫潤,是塊好玉,他笑語:“隼蹠可真是慷慨,這必是大鷹城匠人製作的口璜,就這一件在高地能換五頭牛了。”
“你會演奏它嗎?”青南問。
“以前文邑有位樂師,精通各地樂器,他就很擅長口璜。”玄暘將口璜橫放在唇邊,他輕輕拉動細繩,牽動璜片,簧片震動,發出響聲,他的手指十分靈巧地撥弄樂器,以口腔做鳴腔,奏出一段音律。
“他教過你。”青南的眼眸明亮,嘴角有笑意。
也就不奇怪,任何樂器,只要拿在玄暘手上,他都能熟練地演奏它。
玄暘把口璜從自己唇上移開,貼在青南唇上,還用拇指的指腹摩挲對方嘴唇,發出低低的笑聲:“嗯,我來教你。”
居住的院舍有其他住客,好在他們待在屋內,要是在屋外,這番情景要是被人窺去,可就被看破私情了。
在夜月下,青南學習口璜,玄暘時不時指導,演示,一隻口璜,在他們唇邊傳遞,那份親昵自不必說。
口璜的音色獨特,時而響亮,時而低緩,尾音綿長,就像一個人在不停地向另一人抒發情愫,訴說衷腸。
人們在夜間聽到這樣的樂聲,很容易聯想到是某位男子久久徘徊在戀人窗外,用樂聲求愛。
夜已深,青南還醒著,他的呼吸聲逐漸平緩,開始感到對方沉沉的身軀壓得人難受,想將同枕人推離,卻又倦得不想動彈,他閉著眼,發現文邑的夜晚特別寂靜,連蟲鳴聲都沒有。
這是一座宏偉的城市,建築巍峨、道路寬敞平坦,城中處處彰顯人類的力量,無論動物或者昆蟲,似乎都畏懼這股力量,隱匿無蹤。
“明日,我姐夫設宴招待四方來客,你能赴宴嗎?”玄暘的聲音慵懶,帶著愜意。
“帝子聽說羽人族不用憑借璿璣,也能識別星象,他懇請我傳授他觀星的方法,我允諾了。夜間我會進宮城教他,要是饗宴在白日舉行,我能前去赴宴。”
“在白日——我姐想認識你,她知道你。”
“她知道我什麽?”
“我早年跟姐姐提起過你,後來與你重逢,又將重逢的事和她說了。”
青南感到不可思議,但沒往下問,他姐姐到底知道多少內情?
“你該回去了。”青南的手掌貼向對方的胸口,試圖將人向外推,沒推動。
“不去,又沒人來巡房。”
好在那厚實的身軀終於挪開,壓在身體的重量立即消失。
玄暘側躺在青南身邊,抓握對方的手,掌心貼著掌心,他今夜似乎特別纏人。
“我聽人說帝徵打算賜你一樁姻緣,有這事嗎?”
將被對方抓住的手縮回,青南把手臂擱在一旁,正好觸碰到枕邊的衣物和腰飾,這些都是他的物品,腰飾中有一把玉刀,他的指腹摩挲冰冷的刀刃,刀刃很鈍,不會傷人。
“你幾時知道?”
“宮城裡的人一直在談論,我多少能聽懂幾句。”
“青南,我想將婚事回拒後再告訴你,我此番來文邑,是為參加外甥女成年之禮,也是要處理這件事。”玄暘從青南手中取走玉刀,他翻開青南手掌,檢查手指,怕刀子將他割傷。
“你現在就可以說。”青南任由對方將自己拉入懷中,言語平淡。
“那是四年前的春日,帝徵帶子女踏青,我也在場,已經不記得因為什麽緣故引出婚約話題,帝徵說等文瑤及笄,要將她許配給我,我說我是個旅人,只有一國的君王才是帝女的良婿。奈何人們喜好傳播一些不實的事情,畢竟宮城裡的生活實在乏味,隨著文瑤日漸長大,這樁事又被人提起。”玄暘起初沒將這件事放心上,他壓根沒考慮過成家,但是到處被傳言的話,就必須認真看待了。
青南道:“帝徵的話已經說出口,且人人知曉,便會履行,外人都說帝徵重承諾。”
“我可當不了他的女婿,那女孩更不該因為他人的一句話,被嫁給不如意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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