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全吞吞唾沫,悄悄瞄了眼自家殿下,感覺他頭頂隱隱在冒青煙。
蕭寒燁與沈庭玨冷靜對視半晌,忽而輕笑一聲。
吳德全幾乎聽出了這一聲笑裡的殺氣,有些膽顫,猶豫一陣,小心上前,溜著邊低聲相勸:“殿下,忍一時,風平浪靜。”
說完後,吳德全堅決不去看太子殿下的神色,抱著腦袋迅速退到窗邊,揣手望天。
第7章 我家公子嚇暈了
教人練字這種活太子殿下還從沒乾過,也沒耐心去教,蕭寒燁眉頭緊皺,腦子裡把各種陰狠手段飛快過了一遍,默念來日方長,忍氣吞聲:“等孤有空了就教你。”
沈庭玨眯了眯眼,一臉不信。
蕭寒燁咳了兩聲,錯開視線:“孤還有事,先走了。”
沈庭玨扯著他的袖子不肯松。
太子殿下咬咬牙根:“晚上帶你去醉仙樓吃飯。”
沈庭玨手一松,咂吧嘴,咬文嚼字:“盛情難卻。”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蕭寒燁忍無可忍,屈指朝沈庭玨額頭彈了一下。
沈庭玨猝不及防,吃痛嘶出聲,捂住額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居然舍得打我?!!
太子殿下扳回一局,心情稍好,不敢在此多做逗留,足下生風頭也不回,生怕某人追上來糾纏。
下午第一節課上的是史學,大多數人坐得吊兒郎當,三三兩兩聊著天,比花比鳥比美人,時不時蹦出一兩句虎狼之詞,笑得東倒西歪,卻絲毫不影響授課博土在講習台上唾沫橫飛,談古論今。
突然,“嘭”地一聲巨響,木屑翻飛。
正在說勾欄裡哪個美人彈曲更好聽的項小公子話音一頓,盯著面前被五馬分屍的書桌,一時生生愕住,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
空氣陷入詭異般的死寂。
沈庭玨居高臨下,掃視一圈,神色漠然:“尊師重道,都不懂是嗎?”
他眉眼陰下來時,無端生出幾分涼薄的戾氣,叫人平白生畏,竟都一時間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項珹乃是勳貴門第之後,雖飛揚跋扈慣了,但頂多也就是過過嘴癮,揮拳恐嚇,文不成武不就,只會仗著身份虛張聲勢,耀武揚威。
此刻對上一掌拍碎木桌的沈庭玨,不禁心下發慫。
眾目睽睽,項小公子顧及臉面,不得不梗著脖子正面杠上,指著沈庭玨,色厲內荏:“他娘的,你敢弄壞小爺的桌子,是不是找死?”
沈庭玨面無表情:“再打擾我聽學,我就……”
項珹默念氣勢不能輸,擼起袖子:“怎樣?”
沈庭玨不緊不慢:“去哭給皇上聽。”
項珹:“……。”
項珹眼睛瞪得圓溜,磨牙霍霍,半晌,從牙縫間擠出一句“算你狠”,氣鼓鼓坐下。
因著沈庭玨不按套路出牌的威脅,太學堂裡的紈絝子弟都噤聲下來,不再吵鬧,只是神色瞧著都很是不爽。
哭。
哭你爹啊。
不講武德的小白臉。
有本事別告禦狀,出去單挑。
講史學的博土姓劉,人長得斯斯文文,自知得罪不起這幫子弟,也不想像陶司業那般為他們的學業操心發愁,吃力不討好,遂一直實行“愛聽不聽,想怎怎地”的教學方式。
頭一回經歷這種安靜的教學氛圍,劉博土張了張嘴,連手裡的書掉了都不知道,愣愣地看著沈庭玨,油然生出敬意。
不愧是有大靠山的人,氣勢忒足。
劉博土回神過來,清了清嗓子,撿起書,繼續他唾沫橫飛的催眠節奏,講了一會,視線不經意瞥向沈庭玨,只見他向後仰靠椅背,拿了本書蓋在臉上,呼吸綿長,正睡得不省人事。
劉博土:“……。”
說好的要聽學呢?
史學課一結束,學堂又開始鬧哄哄起來,四皇子晃悠到沈庭玨身邊,拉了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下,將兩本字帖擱在桌上,笑容隨和:
“表弟不是想練字嗎?正好我先前買的字帖還有剩,便送給你用吧。”
沈庭玨側頭看他,在腦子裡迅速翻找關於此人的信息。
四皇子蕭堇泓,八歲時便得了爵位,受封景王,生母是嫻妃,外祖是三朝閣老。
據他爹說,這位景王乃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一個,表面大方風雅,廣交賓朋,滿嘴仁義智信,實則道岸貿然,一肚子壞水。
沈庭玨朝景王的肚子掃了一眼,嘖嘖兩聲,意味深長。
蕭堇泓:“?”
沈庭玨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拿起桌上的字帖,隨手翻了翻,陡然驚現幾隻死蜘蛛,一動不動沾在書頁上,周圍滿是血跡,死得不能再死了。
沈庭玨神色冷靜,將字帖啪地合上,卻見身邊的人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尖叫跳起,跌跌撞撞竄出了幾米遠,翩翩風度蕩然無存。
沈庭玨:“……。”
鬼叫什麽?
難道不是你拿來嚇唬我的?
蕭堇泓腿腳發軟扶著門框,臉色煞白,不斷乾嘔。
平日裡跟景王玩得最要好的幾個公子哥湊到蕭堇泓身邊,手忙腳亂地將人攙扶到一旁坐著。
二皇子與蕭堇泓向來不對付,見此場面,不由捶桌大笑,滿是幸災樂禍。
景王怕蜘蛛這事,除了沈庭玨,幾乎所有人都知曉,敢把死蜘蛛夾字帖裡嚇他,景王能夠想到的罪魁禍首的就是蕭崇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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