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遙雖然長得跟太子像,但沒有對方那麽凌厲狂野,就跟塊璞玉似的,儒雅溫潤,所以承桓帝一直認為他未來的妻子,合該是個溫柔賢惠的名門貴女,而不是被個比他還高大的男人壓。
嘖,真是想起來就不爽。
承桓帝氣呼呼地抱著胳膊。
葉舟遙瞥他一眼,說:“妻妾成群,無一知心人,再多又有何用?”
承桓帝立刻就激動起來:“那個秦司岩,你就知他是良配了?你老實同朕交代,他到底什麽個來頭?真如外邊傳的那樣,是燕國來的?”
反正這事遲早瞞不住,葉舟遙順勢攤牌:“嗯,他是燕國皇子。”
承桓帝一聽,震驚之余又帶著“豈有此理”的惱怒,須發大張,葉舟遙趕在他罵罵咧咧之前,繼續說道:“此事大皇兄也是知道的,他既然願意把秦大哥留著,便是信得過他的為人,並非兒臣色迷心竅,您若不滿,就該罵他去,跟我有什麽關系?”
承桓帝一肚子怒罵卡在了喉嚨口。
所有皇嗣中,唯獨太子最不服管教,小時候沒少挨打罰跪,屬於死活不改的那樣,打得再狠也是一副“我什麽都是對的,不服就打死我去”的臭脾氣。
現在大了,翅膀更硬了,承桓帝哪敢去罵他,只能柿子挑軟的捏:“怎麽,聽這意思,你還跟朕委屈上了?那秦司岩來頭不小,朕今日不問,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說?一個敵國皇子,信不信朕現在就能辦了他?!”
葉舟遙沒太子那麽囂張,被吼了也不敢直接頂嘴回去,抿唇說了句“父皇息怒”,站起身,給承桓帝捏肩捶背:“秦大哥在燕國受人構陷,不得已逃亡到了蕭國,改名換姓,並非心懷不軌接近兒臣。”
承桓帝說:“同室操戈,背井離鄉,看來還是個苦命人了。”
葉舟遙以為他動了惻隱之心,正要再接再厲,又聽承桓帝道:“能逃到蕭國安頓下來,又做生意又當土匪,還能進了玄虎衛,是個有本事的。”
葉舟遙點頭:“嗯。”
“嗯什麽嗯?”承桓帝吹胡子瞪眼:“他有本事有心機,還比你高大能打,就你這樣,你能玩得過他?你如果像太子找小玨那樣的,朕是一個字也不會反對,只要天真善良,惹人憐愛,男女都無所謂。”
葉舟遙:“……。”
好極了,繞來繞去,還是這話題。
沈庭玨比您老還多八百個心眼,太子要是玩得過,怎麽會被拿捏得死死?
累了,不說了。
另一邊,紀章從書房暗道離開,喬裝去了康王府,與蕭崇睿在書房議事。
紀章道:“我如今大半手下被抓,沈懷文正查著他們的案底,還聯合戶部核對來往帳簿,早晚能翻出花樣來,現在刀都逼跟前,斷不能等著坐以待斃。”
蕭崇睿聽著這話不對勁,倏忽嗅出什麽,忍不住變色:“你莫非要......”
“即便沒了太子,還有個六皇子。”紀章眼神憐憫:“他有你沒有的好命,生來就是嫡出,是這世間無可爭議的正統,哪怕不入朝堂沒有實權,太子手底下那些兵,也都甘願聽憑調令,你輸在了出身上,若沒自已去爭取,怎麽熬得出頭?皇位是不會平白落到你身上,古往今來,奪嫡之爭哪個不是腥風血雨,自相殘殺?”
蕭崇睿抿唇:“可眼下這案子還沒結,定不定罪還有待商榷,貿然行動,只怕……”
“那又如何?”紀章陰鬱道:“即便能擺平,不徹底除去禍根,明日又有其它大難臨頭,縱然天恩殊絕,又能撐多久?等到消磨殆盡之時,已是窮途末路,自古功成名就者多,能善終的卻極少,那都是逃脫不了鳥盡弓藏的命運,人總得想法子活是不是?”
蕭崇睿猛地四下環顧,眼底驚慌劃過,忐忑地說:“可情勢瞬變,難保萬無一失,這種掉腦袋的勾當,需謹慎權衡,稍有差池,便成了那遺臭萬年的亂臣賊子,幾輩子都洗不乾淨的事情!”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權力相爭本就如此,還在乎什麽名聲。”紀章朝他逼近,目光像是刀鋒般銳利,盯得蕭崇睿無處可逃:
“若不試上一試,難道你要處處放低自已的姿態,謹小慎微地活在皇權之下,做個連心上人都保不住的廢物嗎?”
最後一句精準地戳中了蕭崇睿的痛處,在淒清的夜裡隱約回蕩。
蕭崇睿喉間堵塞,一時間濕了眼眸,又驟然驚醒般,後退兩步,手指緊緊摳在椅把手上,立在昏暗裡,沒有說話。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紀章稍移了步,抬手搭著他肩膀,像是一位耐心引導的長輩,放緩了語氣:
“聖心如果在我這裡,倒也不必慌,怕只怕皇上表面與我稱兄道弟,暗裡心懷鬼胎,要利用我借勢打壓謝氏,他越是偏袒我,我便越招謝氏忌憚,其實謝氏混到這一代,族中子弟沒幾個有出息,全靠謝琮在拉黨羽,真論起來根本不足為懼,所謂風水輪流轉,機會已經到了跟前,你難道要放過不成?”
說話時,紀章緊緊盯著蕭崇睿,不肯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見他隱有動搖之色,當即乘勝追擊:
“蕭堇泓之前設計毀你名譽,害死了平蘭,這口氣你能甘心咽下?當初若非皇上昏聵,聽信了太子近親不可結親,你與平蘭也不至於走到這般境地。”
蕭崇睿胸口起伏,十指漸漸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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