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生好似都被卡在縫隙裡,的確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感到不甘心,在這一句句言語之下,終於了爆發出來,扯著乾啞的喉嚨笑出了聲,垂下來的發縷擋住了眼睛,看不見表情。
第219章 給人添堵我最會了
蕭崇睿把自已關在書房中待了一夜,整個人變得更加陰鬱。
近來他脾氣是越發的差,稍有不滿就動輒打罵,下人們時時刻刻懸心吊膽,大氣不敢出,把康王府弄出了一片愁雲慘淡的既視感。
他跟樓蘭一月前就開始做起了生意,賺足了不少銀子,昨晚又安排了商隊去互市的地方走批貨,誰知出城後在官道上就遇上了飛虎軍,貨物盡數被劫。
飛虎軍是從西北軍中訓練出來的精銳,隸屬蕭承凜的親兵,同玄虎衛一樣,皆是護主的殺胚,沒一個好惹。
蕭崇睿氣勢洶洶去豫王府算帳,侍衛敲了半天的門,都沒誰來開,蕭崇睿派人打探一番,才知道蕭承凜去了宮中,於是也進了宮,兩人正好在宮道上碰面。
蕭承凜見到他就覺得手癢,但記著聞驚崆的叮囑,忍著沒動手,語氣犯衝:“有人向本王舉發你進出的貨物有問題,所以本王要扣押下來盤查。”
“就算要查,也該由戶部,哪輪得到你?”蕭崇睿陰鷙道:“誰知道你背地裡會做什麽手腳,本王看那所謂的有人舉發,是你自導自演吧?”
蕭承凜黑黑壯壯的,極具攻擊性,只是少了些天家貴氣,多了股屍山血海裡磨礪出來的狂野氣勢,往蕭崇睿跟前一站,輕易就能將對方籠罩在自已陰影下,微微俯身時,宛如蓄勢待發的黑熊。
力量懸殊對比明顯,蕭崇睿隻覺上回被揍過的腹部生疼了起來,他強撐著沒露出形,眸中孤冷:“怎麽,還想動手打本王是嗎?不敬兄長,太子就是那麽教你的?”
兩人本就相看兩厭,脾氣一樣的暴躁,說話從沒有和和氣氣的時候,蕭承凜扯住他的領子:“少他娘的擺譜,你小子又何時敬重過大皇兄?輪不到你在這兒指責我。”
康王隨行的侍衛上前想要拉開蕭承凜,被他一振臂,那些個侍衛們頓覺虎口發麻,都被震開了去。
宮道上還有太監宮女來來往往,見狀都縮著脖子,低頭行禮,腳步匆匆離開,走遠了些,才敢回頭看去,竊竊私語起來。
蕭崇睿也不在乎他們的關系顯得有多麽難看,輕啐一口,惡意地笑起來,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譏諷道:
“說兩句就急眼了?你可真是太子的一條好狗,打小就喜歡屁顛顛跟他身後,可惜他毫不留情將你送去了西北,不過是要利用你替他掌管西北軍權罷了,但那又怎樣,人一死,什麽都沒了,這就是報應。”
在這嘲笑和煽動裡,蕭承凜果然受到了刺激,暴脾氣蹭地上來,虎目圓睜,怒吼出聲,掄著拳頭就要揍下去,卻突然聽見後頭有人喊了句“住手”,聲音熟悉,於是拳頭堪堪停在蕭崇睿眼前,硬生生忍住了。
白龍和白虎站在沈庭玨腳邊,和主人一起,冷若冰霜地盯著蕭崇睿,盯得人發慌。
沈庭玨眉目冷情,忽而又一笑,潤成了他慣用的神色,走近了些,溫和地說:“那批貨是我讓人去劫的,這只是個開始,我過得不如意,你也別想有好日子,給人添堵我最會了。”
蕭崇睿咬牙切齒:“你——”
“我怎麽著?”沈庭玨拿眼睛又柔又乖地瞧著他:“急眼了?你不過就一夾著尾巴的狗,打我呀,你敢麽?”
蕭崇睿確實不敢。
在這長安城裡,沈庭玨才是宮中的貴主兒,連天子都拿他沒法,又很會裝,攬得一手好民心。
如今沈庭玨可是百姓眼裡痛失所愛的苦命人,蕭崇睿敢肯定自已要是輕輕動他一下,他能立刻躺地上裝死鬧事。
蕭崇睿不欲與他多待,深吸幾口氣,陰沉地丟下句“走著瞧”,甩袖走了,將火氣都撒在了府裡的下人身上。
六部這幾日一直處於風聲鶴唳中,以往去過紀府或者是受紀章舉薦過的官員人人自危,大多都呈折子剖白忠心,辦事也比以往收斂許多,不敢招搖,唯恐受到牽連。
謝閣老趁著這勢挖空心思地拉幫結派,又寫了封家書,謊稱病重,將謝少裴騙回了家中。
謝閣老道:“你是謝家子,注定無法庸碌一生,是時候該將玩心收一收了,過兩日,祖父會將你安排進朝中擔任要職。”
謝少裴手中折扇開開合合,吊兒郎當地說:“我志在閑雲野鶴,文不成武不就,就算給我謀個一官半職,我也乾不來。”
謝閣老沉下目光:“且不說別的,若是來日老夫不在了,寒門成勢,新貴崛起,謝氏必然被擠出世家上流,你也是算是嫡系子弟,就該爭口氣,努力爬到老夫這位置上來。”
“那您老得失望了,我這樣活著,自覺舒服,祖父又何苦強求?”謝少裴折扇敲在掌心:“況且祖父乃是閣老,更該奉公守法,為國選拔英才,利用職權塞我這麽一個酒囊飯袋進朝堂,不好吧?”
“昏聵!”謝閣老拍桌道:“權利相爭旨在不擇手段,你沒進朝堂,不清楚裡邊的門道,以後跟在祖父身邊學,自能教你明白,今日你風塵仆仆而來,早些休息,老夫會派人盯著你,別想著跑。”
謝少裴看他離去,笑意漸漸淡下去,浪蕩佻達也收了乾淨,垂下目光,看著有些沉鬱,靜默片刻,折扇猛地拍在案上,走出門,果然見滿院子侍衛撫刀而立,戒備森嚴。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