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除了坐著刑部尚書彭遠志,還有大理寺與禦史台的兩位大臣前來聽案。
堂中正審著禮部幾個官員,彭遠志拍了拍驚堂木,冷冷道:“若你們肯承認貪汙受賄徇私舞弊,自然無需用刑,若嘴硬不肯認帳,倒也無妨,按照律例,刑部可用刑伺候,勸爾等盡早將春闈之中的齬齪行逕交待清楚,尚可求個從輕發落,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本著同朝為官的底氣,禮部尚書楊舜直勾勾與他對視,冷笑出聲:“怎麽,你想嚴刑逼供?”
說話間,他用余光瞥了眼沈庭玨和葉舟遙,疑惑之色一閃而過,好奇兩人為何出現在這。
彭遠志盯著禮部尚書的雙眼,沉聲道:“楊舜,須知本官能執掌刑部多年,靠的便是一身浩然正氣,任你位居尚書,亦或是背後有大靠山,無論再如何囂張狂妄,本官也不懼怕!”
一番話擲地有聲,嗓門扯得甚大,沈庭玨眯了眯眼,知曉他是在指桑罵槐,微垂了眸,手指摩挲著腰間暖玉,沉吟須臾,忽而邁步上前,徑直走到彭遠志身旁,抬腳便踹。
彭遠志為了躲避,下意識從太師椅站起來,退了兩步,沈庭玨便順理成章地霸佔了他位置,嘴上還很有禮貌地說:“多謝大人站座。”
彭遠志執掌刑部多年以來,還是頭次遇見如此狂妄的後輩,竟敢公然霸佔主審官得位置,擺明不將他放在眼裡,不由氣得胡子直抖,又很快冷靜下來,穩聲道:“刑部奉旨問案,小侯爺若想胡鬧亂來,視律法如無物,休怪三司禦前上奏,參你藐視國法之罪!”
禦史大夫素來與丞相交好,聞言直接閉目養神,一副“你愛參就去參,反正我什麽都不知道”的姿態。
大理寺卿也是一臉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表情,心裡暗自嘲笑彭遠志腦子約莫有大病,軟柿子不捏,偏要去碰鐵釘子。
彭遠志瞥了兩人一眼,暗罵一聲老匹夫,隨即將視線看向站在堂中的官兵:“適才去尚鮮館和醉仙樓,可有搜查出什麽?”
官兵上前兩步,抱拳道:“啟稟大人,尚鮮館的確死了兩個學子,且在膳食中試出了劇毒,屬下們搜了遍後廚,正好撞見一廚娘打算銷毀毒物,至於醉仙樓,在客房中也確實搜出了兩具屍首,再加之昨晚準備運走的那具屍首,死的這五人,皆是名單上的學子。”
禮部幾個官員齊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彭遠志看了眼沈庭玨,又看向葉舟遙,威嚴之色中又帶著一兩分恭敬:“事關人命,又涉及春闈此等大事,還請六殿下交待清楚那兩個學子為何中毒。”
葉舟遙寒聲道:“本皇子若能知曉其中緣故,此刻便不會出現在刑部大堂上,你身為刑部尚書,該知斷案須以實據說話,而不是站在這堂上,用那所謂的一身正氣逼問他人認罪。”
“名單上這幾個學子,都是較有名的才子,皆有望中榜進入朝堂,如今遭害,最大可能便是有人不希望他們入朝為官,提前清除異已,六殿下與太子殿下不同,您素來不理朝中之事,定然無殺人之心,這點下官明白,請您前來,也只是例行問話罷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您勿怪,六殿下若知曉些什麽,望告知一二,也好從中脫身。”
彭遠志一番言語說得客客氣氣,葉舟遙卻從中聽出深意來,皺了皺眉,正要反唇相譏,沈庭玨比他先一步開口,虛心請教:“什麽叫太子殿下與六殿下不同?六殿下無殺人之心,而太子殿下就有,大人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嗎?”
彭遠志面不改色:“小侯爺可勿要胡亂曲解其中之意。”
沈庭玨猛地一拍驚堂木。
在場的人皆被嚇了一大跳,感覺心臟險些跳出喉嚨。
在人雲亦雲的傳言中,總是把沈庭玨說成一個柔弱不能自理、風吹就倒的小公子,再加上本人長相又過於小白花,以至於讓人經常忘記他其實會武一事。
彭遠志盯著現出裂紋的桌案,雙腿禁不住發軟,眼底隱約露出幾分懼意,但心裡又巴不得沈庭玨鬧起來。
大鬧刑部,視聖恩於無物,此等罪名,幾乎等同於造反,大罪難赦,鬧得越激烈越好,屆時朝議洶湧之下,饒是承桓帝再怎麽偏寵於他,也非得降罪不可。
彭遠志琢磨著怎麽再激怒沈庭玨時,便聽對方又道:“照你適才所言,本侯也不喜理朝中之事,也無殺人之心,那為何會扯上命案呢?莫非我也是為了幫太子殿下鏟除異已?”
彭遠志看著他,輕聲答:“小侯爺可是認了?”
沈庭玨冷笑出聲,靠回了椅背,不急不躁:“你雖奉旨查案,身負皇命,但審理本侯,你還不配,除非去請皇上或太子殿下過來,否則本侯一個字也不會交代,當然,若想用刑,本侯不會反抗,就問你敢不敢打?若想一直在這耗著,本侯也不介意。”
話音剛落,刑部之外卻傳來蕭寒燁冷酷的聲音:“孤介意。”
沈庭玨抬頭望去,還未及反應,便已被那大步走來的太子殿下攔腰抱起:“誰準許你在這陪別的男人一直耗著?你可是孤的人,就得時刻陪在孤身邊,跟孤回去。”
沈庭玨被他當眾強勢抱在懷裡,耳根一紅,將臉埋在他頸窩中,乖巧地“嗯”了聲。
“慢著!”
彭遠志學著朝中禦史的口氣,以國法規矩處處壓人:“太子殿下,案情未明,小侯爺牽涉其中,諸般乾系尚未查清便離刑部,這於規矩不合,惹人非議事小,壞了規矩,悖逆朝綱事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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