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後,沈庭玨才問:“殿下給他吃了什麽?”
“自然是好東西。”蕭寒燁道:“權欲熏心,如今他話說得好聽,卻難保日後不會變,孤不得留個後手。”
沈庭玨覺得很有道理,趴在他後背,伸手摸摸對方下巴長出來的胡茬,虛心請教:“那我是否也該學著點?”
蕭寒燁任由他壓在自己背上,聞言感到了危機感,當即說:“學什麽?孤怎麽著也不會對你變心,別亂學,若換做你是那燕國皇子,孤定親自把燕國打下來,連同整個蕭國都送給你當聘禮。”
“哦。”沈庭玨輕哼:“那我不是,就不配了嗎?”
蕭寒燁冷酷地“嗯”了聲,很自戀地表示:“你只能配孤,天底下誰能有你這麽好的福氣?”
沈庭玨眨了下眼,細細咂摸一番,也覺得很有道理。
畢竟從來沒有一個暗衛能混到他這個地步,著實值得載入話本,傳為佳話,供後世傳頌。
第232章 我合該對你關照有加
天上一片雲也無,瓦藍色的天空高遠澄淨,蕭承凜站在校場上,看著仍在操練的一隊隊士兵。
他文采不行,卻是治軍的一把好手,承桓帝將樞密院的兵暫交到他手裡,重新整頓,這些兵雖然戰力不弱,但能練出來補充給前線去真刀實槍廝殺的卻不多,因此即便眼下不用被拉去打仗,蕭承凜也不許任何人怠惰操練,一直住在東山校場練兵。
聞驚崆隔了大半月才見著人,當即拉去了醉仙樓喝酒。
“禁軍職在護衛京城,弱了會遭人窺伺,可戰力太高了卻也不行,練得過於精銳驍勇,被心懷不軌之人所用,反成其害,樞密院的兵也是同個理。”聞驚崆拿過兩隻玉盞,給他倒了一杯:“兵要練,但不可隻費心在一方身上,得學會各方牽製。”
“我這不是閑著嘛,跟文官耍嘴皮子我又不會,也就只能練那些個兵,說不準等調令下來,他們還能補給前線,幫皇兄打仗呢。”蕭承凜嫌玉盞小,喝不痛快,直接拎起酒壇豪飲,反正這會也沒人管。
蕭堇泓約了好些個文士去酒樓用膳,謝閣老要他一塊陪同,多聽多學,廣交賢才,謝少裴不情不願地上了景王府的馬車,蕭堇泓看他臭著張臉,好笑道:“怎麽,在生外祖的氣呢?”
謝少裴倚著車壁,自嘲一笑:“我不過就是塊朽木,祖父偏要將我當璞玉來琢,要不然這會,我還在遊山玩水呢。”
蕭堇泓“哎”了聲,抬手拍拍他肩膀,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姿態:“不到時候,別急著妄自菲薄,你我年紀相仿,先前一塊念書時,分明學得比我還好,若是肯下功夫,今春狀元必定是你,不過現在努力,也不晚,外祖年老,謝家嫡出唯有你一個,自然是要靠你來接手。”
他像極了苦口婆心的長輩,奈何謝少裴依舊一副對生活失去熱愛的頹廢樣:“我平庸頑鈍,可別指望光宗耀祖,入朝也頂多只能任個閑缺,混日子罷了,不比你,胸有大志,慣會折騰。”
蕭堇泓沒聽出裡頭的嘲諷,正要再繼續教他做人時,謝少裴已經閉眼假寐,明擺著拒絕交流。
醉仙樓和紅袖院是沈庭玨的地盤,城中又大多是伍家的產業,幾乎遍布東宮眼線,蕭堇泓每次談要事隻選在朱雀街那家古玩鋪,前堂照常做生意,後院議事,侍衛會把內外都盯得嚴實,只有平常會見文人墨客,才會安排在醉仙樓。
謝少裴給自己安了一個“冷漠寡言”的人設,全程對誰都愛搭不理。
蕭堇泓有心熱絡氣氛,引薦他與那些個文士結交,奈何謝少裴不肯多做交談,把場面弄得很是尷尬,氣得蕭堇泓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恨不得拎他起來狂揍一頓。
蘇硯在春闈後便被丞相調去了江城辦差,半個月前才回來,和席承章推了好幾次景王的邀約,今日不好再拂了對方的面子,落座後正襟危坐,伺候的下人在旁奉著巾帕請他們擦手。
蕭堇泓親自斟酒:“這是私宴,都不必拘禮。”
蘇硯兩人如今都是丞相的學生,不好隨便站隊,對於景王的屢次暗示,皆選擇裝傻充愣,蕭堇泓不僅不惱,反而更加客氣,表現出來的親近仿佛只是出自於一片愛才之心。
謝少裴看了眼,內心嫌惡至極。
好會裝好做作。
蕭堇泓說:“江城為東北供應糧草,今春田地開墾都是蘇大人躬親打理,若是今年能豐收,蘇大人著實功不可沒,本王該敬你一杯。”
其他人聞言,也跟著舉起酒杯。
蘇硯不敢坐受,連忙起身,雙手奉酒,抿了一口,險些嗆得咳嗽起來:“眼下北伐之際,糧草乃緊要物,為朝廷分憂是下官分內事,今日能坐在這兒討得王爺一杯酒,便已是下官天大福氣。”
這話蕭堇泓愛聽,哈哈一笑,又親自為他把酒滿上。
席承章不動聲色地瞥了蘇硯一眼,眸光微沉。
好段時間沒見,這書呆子倒是學會阿諛奉承了。
謝少裴坐在窗邊側著身,出神地看著外頭,格格不入,像是面前的一切全然與他無關。
窗外夕陽西沉,幾隻鳥雀飛過蒼空,街道各處都挑起了燈籠,照得整座長安城繁華炫目,好似將他困在了一方精巧的棋局裡,脫身不得。
謝閣老知曉謝少裴在宴席上表現不佳,又是恨鐵不成鋼的一天,拿著戒尺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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