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非的肩頭圓潤而瘦削,和梁錯比起來並不能算寬闊,但莫名的很有安全感,令梁錯懷念不已。
“唉……”梁錯輕歎一聲。
“陛下。”
梁錯正在出神,一時間沒有注意,竟是有人走到了他的背後,輕喚了一聲。
是劉非。
劉非歪頭看著梁錯,道:“陛下又哭了?”
“朕沒有!”梁錯立刻反駁,怎麽劉非一看到小亭子,便會聯想到朕哭了?
梁錯強調道:“甚麽又,朕從未哭過。”
劉非:“哦。”
梁錯:“……”他答應的一點子也不走心。
劉非靜靜的站在梁錯身邊,稍微站了一會子,這才道:“陛下可是有煩心之事?是關於伐趙的事情?”
梁錯點點頭,並不隱瞞,道:“劉卿你也知曉,咱們大梁深居北地,若是比拚步兵、騎兵,縱使是北燕的軍隊來了,朕都毫不懼色,但唯一拿得出手的舟師……只有曲陵軍。”
舟師作戰,別說是北梁了,也是北燕的薄弱之處,否則也不會讓南趙存活這麽多代。
梁錯道:“可曲陵軍的幾位老將軍,都是梁翕之的親信。”
曲陵軍的將領們,都是昔日皇長子的舊部,可謂是忠心耿耿,梁翕之離開京城來到曲陵之後,幾位老將軍因為憐惜他失去了父母,更是將梁翕之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珍惜,不忍心梁翕之吃一點苦頭。
這些年曲陵軍雖然相安無事,但梁錯心中始終戒備,知道他們和梁翕之一樣,都認為是自己殺了他們的主公,若有名正言順的借口,曲陵軍絕不會善罷甘休。
梁錯幽幽的道:“朕若是將兵權放下去,不知梁翕之會不會倒戈,用矛頭對準朕的心竅,但若不放權下去,便是放棄了舟師作戰,繞道整個趙河,人力物力都需耗費,還會將戰線拉長,便會將此次戰役,變成一場比拚財力和耐性的曠日持久之戰,到那時候……百姓又會埋怨朕是一個只會打仗,好大喜功的暴君昏主。”
劉非聽著,感歎道:“做君主好似很難。”
幸而劉非沒有選擇暴露自己北燕四皇子的身份,相對比做皇室宗族,劉非更喜歡做一個“奸臣”。
梁錯一笑,道:“難倒是不難,只是傷神。”
劉非道:“所以啟用曲陵軍,是伐趙最優的章程?”
梁錯點點頭,道:“也是最鋌而走險的法子。”
劉非的眼眸微動,道:“其實曲陵侯為人,秉性不壞,反而重情重義,若不是如此,曲陵的那些老將軍們,也不會忠心於他了。”
“確是如此。”梁錯道:“這個侄兒,朕是最了解的,翕之與懷信懷佳,與朕都不差幾歲,想當年一同在學宮習學,還惹了不少事端,哪一次不是一起扛下來的?”
回憶起當年,梁錯的唇角竟掛上了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悵然,不知何時,他已然變成了孤家寡人。
梁錯自嘲的一笑:“都過去了,如今的朕,根本無法自證清白,在百姓的眼中,朕就是個弑兄殺嫂的暴虐之君,又如何能強求仇人之子相信呢。”
劉非篤定的道:“那陛下便不要自證。”
“不要自證?”梁錯奇怪。
劉非點點頭,道:“陛下若沒有做錯,最忌諱便是自證,當年之事,老塚宰已故,沒人知曉其中真實,曲陵侯自不會相信。為今之計,不是令曲陵侯相信,而是令曲陵侯感動。”
梁錯愈發的奇怪,道:“感動?”
劉非拱手道:“臣鬥膽,請陛下率領羣臣百官,前往皇陵祭祀先祖,若陛下能放得下身段,在曲陵侯面前,為皇長子祭掃,興許無法打消曲陵侯的猜忌,但這必然是和解的契機。”
梁錯幽幽的道:“祭掃。”
身為一國之君,每年臘祭都會祭掃先祖,但不會有人特意為皇兄祭掃。
梁錯聽罷,並沒有任何不願意,道:“兄長是為護朕而死,朕自然願意為兄長祭掃。”
劉非道:“這樣便好辦了,若陛下信任,請將祭祀一事,交給臣來置辦。”
梁錯點點頭,道:“難為劉卿你有心,你還在養傷,朕便要勞累你了。”
劉非恭敬的拱手道:“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幸事。”差點忘了自己還在裝病……
“對了劉卿,”梁錯欲言欲止,咳嗽了一聲,道:“日前那個契書,朕思來想去,那日朕飲得酩酊大醉,所以……”
劉非挑眉:“陛下想要毀約?”
身為一國之君,怎麽能毀約呢?
可身為一國之君,怎麽能穿女服呢?
若在毀約與穿女服之間選一個,梁錯寧願食言而肥,梁錯剛要開口。
劉非幽幽的歎了口氣,頗有些遺憾,道:“臣剛從青雲先生那處拿了一些新的圖冊,本想與陛下一同研習,既陛下欲要毀約,那臣便將這些圖冊,還給青雲先生罷。”
甚麽圖冊?分明是春宮圖!
梁錯心頭一震,莫名酥酥麻麻的,原劉非也中意那日的新鮮姿態?梁錯隱約記得,那日劉非哭得很慘,仿佛可憐的小花貓一樣,嗓子都啞了,嗚咽哀求,還以為劉非被自己欺負狠了,並不喜歡,沒成想……
梁錯連忙道:“別還回去,既然拿都拿了。”
劉非緩慢的眨眼,歪頭看向梁錯,道:“陛下可還要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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