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梁翕之千算萬全,沒能算到他的對手……是劉非。
劉非凝視著梁翕之淒苦而真誠的雙目,乾脆的道:“不瞞侯爺,臣也沒錢。”
“噗——”方思仔細的聽著梁翕之與劉非的對話,好一會子去回稟梁錯,哪知竟被逗笑了,趕緊捂住嘴巴掩飾。
方思在梁翕之尷尬的想要鑽地縫的目光下,再次退出燕飲,一路小跑著去給梁錯通風報信。
“借財幣?”梁錯聽罷忍不住冷笑:“虧得梁翕之那小子能想的出來。”
這若是一般的臣工,抹不開面子,定然便借給梁翕之一星半點,可惜梁翕之對上了劉非。
梁錯聽說劉非回絕了梁翕之,心情更是舒爽,笑道:“梁翕之今日是踢到了石頭……你快回去,再探,記得來報。”
方思眼皮跳了兩下,點點頭,冒著盛夏的炎熱,一頭熱汗的跑回去。
“方思。”
方思剛跑回去,迎面撞上了劉非,劉非竟起身離開了燕飲,看樣子是酒足飯飽,打算回府了。
劉非笑眯眯的道:“你這樣跑來跑去,不熱麽?”
方思:“……”
方思哪裡能不熱,已然額頭冒汗,跑得雙腿發虛,可梁錯讓他再探。
方思驚訝道:“郎主,燕飲結束了?”
劉非道:“結束了。”
方思更是驚訝:“那個曲陵侯,沒再糾纏難為郎主?”
劉非淡定的道:“咱家沒錢,借不了曲陵侯,想必曲陵侯知難而退了罷。”
曲陵侯不是知難而退,而是被羞臊的退縮了,劉非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梁錯等在街口的輜車之中,聽到跫音朝這邊而來,還以為是方思又回來了,打起車簾子,道:“方……”
他的話到口頭,定眼一看,是劉非!
劉非站在輜車之下,仰頭看著梁錯。
梁錯裝作偶遇驚訝的模樣,道:“好巧啊,劉卿。”
劉非沒有點破,道:“陛下怎麽出宮來了?”
梁錯道:“今日公文不多,朕……出來散散。”
他立刻岔開話題,道:“劉卿要去何處,上車來,朕送你一程。”
“那便多謝陛下了。”劉非恭敬謝過,這才登上輜車。
劉非坐定下來,主動將見過梁翕之的事情說了一遍,與方思稟報的分毫不差,梁錯聽了,心中莫名沾沾自喜,劉非竟事無巨細的告知於朕,且沒有任何隱瞞,看來劉非是忠心於朕的。
梁錯笑道:“劉卿啊劉卿,你便這麽直白的回拒了曲陵侯?”
劉非道:“臣也實屬無奈,畢竟臣家中的確沒有多余的財幣可以借給曲陵侯。”
倒貼賤受本是個揮霍無度之人,家中本就沒甚麽“存款”,劉非穿越而來之後,為了避免黨派麻煩,因此一概拒絕收禮賄賂,家中的開支只靠著劉非的糧俸,還要養許多的仆役,自沒有多余的浪費。
梁錯道:“看來朕該給劉卿你,漲一漲糧俸了。”
劉非沒有推辭,道:“多謝陛下體恤,臣卻之不恭。”
*
燕然在梁軍的助力之下,順利回到了北燕。
北燕太宰被趕下台,燕然重新掌握了北燕的大權。燕然也是一個守信之人,並沒有毀約,按照約定立刻著手準備糧草與兵馬,派出北燕大司馬祁湛為前鋒,隨時準備與北梁聯兵,南下伐趙。
北燕一切準備妥當,北梁也該有所行動。
近日劉非這裡都是司馬署送來的各種兵書與邸報,發兵在即,各種糧草問題,先鋒問題,輜重問題堆積如山。
劉非揉了揉額角,打仗真的好麻煩。
劉非將案幾上小山一般的文書一推,喃喃自語道:“處理不完,告假罷……”
路寢殿中。
司馬署的官員戰戰兢兢的道:“回稟陛下,伐趙的文書,還沒……還沒從奏本處下來。”
嘭!
梁錯狠狠一拍案幾,道:“朕養你們司馬署,是做甚麽吃的?伐趙在即,發兵的章程何在,為何遲遲還不走本?奏本處又是做甚麽的?”
司馬署的官員尷尬的道:“回稟陛下,是……是太宰,據說太宰手臂舊疾複發,一時批看不完那麽多文書,所以……”
“劉卿?”梁錯蹙眉。
司馬署的官員還以為梁錯會大發雷霆,畢竟梁錯是個喜怒不定的暴君,哪知梁錯下一刻卻道:“劉卿手臂的舊疾複發,醫官署去看了沒有?朕養你們司馬署是做甚麽吃的,還有奏本處,事事都要勞煩劉卿來處理,你們是想累垮了朕的太宰麽?”
司馬署的官員:“……”可算聽明白了,左右都是司馬署和奏本處的錯……
梁錯乾脆道:“把奏本拿過來,太宰養傷的日子,便不要勞煩太宰,直接呈給朕批閱。”
“是是,下臣敬諾!”
梁錯批看了所有的文書,大多都是糧草問題,還有先鋒到底選誰的提議,他放下朱批,凝視著奏本上“曲陵侯”三個字,久久不能回神,揉了揉額角,似乎有些疲憊。
梁錯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手臂,乾脆離開路寢殿,順著升平苑的湖水吹吹風,散散心。
他走到湖邊的小亭旁,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亭子,不由想起了千秋宴那日,自己在亭中醉酒的場面,事後梁錯回憶起來,雖然很是羞恥,但那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依靠旁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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