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蕭寒錦夜裡已經醒過一回了,可睜眼就瞧見這陌生的環境,清貧的擺件裝潢,再加上不斷胡亂衝擊大腦的記憶,當即就又昏了過去,這才把李氏嚇的親自來找江以寧了。
眼下蕭家這樣,吹打是請不起的,連買紅綢子的錢都沒有,只能找人家借了塊紅布。
當天下午,李氏親自攙扶著頭上蓋著紅布的江以寧下山了。
下山的路他是走過的,但這次是截然不同的經歷,因此他這一路上都忐忑不安,連蕭寒錦死了之後自己怎麽過都想過了,可想了一路,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好,忙打亂那些思緒了。
因為看不見,時辰就顯得格外漫長,他算著到蕭家時,大概過了兩刻鍾,然後他被帶進了一間屋子裡。
“這是二寒的屋子,你先歇歇腳,桌面上有水,夜裡你就自己掀了蓋頭躺下,如果有事你就叫我。”李氏說著往他手裡塞了個饅頭,“吃吧。”
“謝謝嬸子。”江以寧聲音又細又小。
李氏松快一笑:“都進家門了,也該改口了。”
江以寧再次緊張起來,總覺得喉嚨都黏在一起了,盡力小聲叫了一聲:“娘。”
這半月來,李桂蘭真是心力交瘁,眼下聽著他這一聲“娘”,瞬間就紅了眼,希望老天有眼,能保佑他兒趕緊好起來,也不枉費她費這些心思。
李桂蘭帶著他在屋內走了一圈就出去了,家裡現在這樣,也沒有多余的錢能辦酒席,只能說好話把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先安撫走了。
江以寧安靜坐在桌前,小口吃著饅頭,還是白面的,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香甜的白面漫遊了。
入夜,江以寧按照李桂蘭說的掀開蓋頭,然後摸索著上了床,磕碰了幾下,又疲憊緊張,倒頭就瑟縮在床邊睡過去了。
第2章 謝謝
江以寧是被人踹醒的。
跌在地上時,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閉著眼就要往床上爬,緊接著就聽到有人說話了。
“你是誰?”
蕭寒錦漠然盯著地上的少年,穿著粗布麻衣,模樣倒是清秀,眉間還有枚紅痣,可他就是翻遍記憶,也沒有這麽個人。
耳畔乍然響起這麽一道陌生聲音,江以寧嚇得哆嗦了一下,順瞬間睜開眼,這才想起這裡已經不是自己的土坯房了,他昨天下午已經嫁到這裡做夫郎了。
說話這人聲音陌生,和他昨天聽到的都不一樣,而且……這裡是蕭寒錦的屋子。
他垂下頭,緊張的扣住自己的手腕,小聲道:“我是夫郎,你的。”
“夫郎?什麽動西——”
夫郎?!
蕭寒錦皺眉盯著他,記憶裡倒是有這陌生的詞匯注釋,在這裡,“夫郎”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存在,和妻子同義。
他們與男子無異,但因為眉心一點孕痣,卻可以像女人一樣生育,可又因為哥兒的生育能力不如女人,因此只有家中不富裕的人家才會娶。
蕭寒錦呵笑,死後穿越不提,連婚事都辦完了,還真是喜慶。
聽到他這聲冷笑,江以寧就更緊張了,他惶恐不安地低聲詢問:“我可以起來嗎?”
蕭寒錦不是虐待狂,見他這般唯唯諾諾,就知道婚姻大事也是做不了主的,便點了點頭。
只是面前的小哥兒卻始終沒動靜,他又隻好低應了一聲。
江以寧伸出雙手胡亂拍著床沿,然後慢吞吞的站了起來,他不敢坐下,也不敢看對方,只能盡力縮站著,希望他不要再注意自己。
“你是哪家的?”蕭寒錦皺眉看向他。
“我…我叫江以寧,不住村裡,後山上……”他小聲說。
蕭寒錦平時雷厲風行慣了,最討厭這種溝通困難的人,身為男人,說話居然這麽墨跡膽怯,但在原主的記憶裡,似乎所有的哥兒都如此。
他按了按眉心,頭疼的厲害,卻是想不起來江以寧是誰。
正兩廂僵持時,剛起來的李桂蘭聽到動靜推門進來了,她小聲詢問:“寧哥兒出什麽事——兒啊!你可算是醒了!娘都要擔心死了!你好好的糟踐自己做什麽!”
李桂蘭的哭聲瞬間吸引了其他人過來,大哥蕭永福和大嫂王秀蓮看到他也是驚喜的難以自持,各自抹著眼淚,嘴裡還說著醒來就好。
蕭寒錦眉心緊皺,之前他哪裡經歷過這些,眼下看著一屋掉眼淚的隻覺得麻煩,隻好學著原主的語氣不耐說道:“吵得很,這是怎麽回事?”
“你聽娘跟你說。”李桂蘭是有主意的,但再有主意,也不想疼愛的兒子生氣,隻好避重就輕的三兩句把話說完了。
簡而言之,這哥兒是他的媳婦,剛娶的,不退不換。
蕭寒錦默然不語,李桂蘭連忙示意身後的蕭永福說話,後者沉聲道:“二弟,你也該懂事了,家裡為了你已經鬧出不少笑話了,阿爹的藥都快斷了。”
蕭寒錦抬眸看了一眼蕭永福,不止他,屋內的人都被他看了個遍,眼下境況就是再匪夷所思,他也不得不接受。
何況,這位便宜大哥說得對。
他無奈歎氣:“大哥說得是。”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的打量著他,就連江以寧都微微眨了眨眼,好似和他聽到的有些不太一樣。
蕭寒錦自是不準備再像原主那樣,借著有功名,脾氣暴躁不說,還總是吃花酒,一想到那些妓子已經被無數人觸碰過,他就沒由來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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