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寧從前吃過苦,不是很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菜色, 比起那些,他更喜歡吃清甜的白米粥, 再佐上一碟小鹹菜,他就能吃的很滿足。
這會聽二寒這樣說, 他就有些意動了。
蕭寒錦利索將面前的炸雞放進顧客的籃子裡,探出身子,將快要走遠的林槐給喊住了。
當他把意思告訴林槐後,對方竟是淚流滿面,哽咽著不停和他們道謝,在林槐看來,蕭寒錦早就是賺大錢的人,哪裡還會在意這麽一些鴨蛋,肯定是要故意幫他的。
蕭寒錦倒是沒再多說什麽,林槐能這樣想也好,至少會永遠對他們心存感激。
“我賣完鴨蛋本是要去書齋抄書的,但這會還有好些功夫,我也來幫忙吧!”林槐說著就擼起袖子要往裡面走。
“那你來收錢吧。”江以寧說,“來日去了縣城,要比這些帳還難算呢。”
林槐原本還有些遲疑,聽他說完,立刻嚴肅點頭,站在旁邊開始收銅板,算帳。
許是因為總守著熱鍋油鍋的緣故,本穿得單薄的他,沒一會就出了汗,再看看其他忙碌的人,他像是頓悟了什麽一般。
蕭兄夫郎是故意讓自己站在前面的,因為自己穿得單薄!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林槐心中酸軟,愈發想哭了。
看著悄悄抹眼淚的林槐,江以寧很是不解:“他又想什麽呢?”
“可能已經在感謝你八輩祖宗了,內心戲豐富的人不用管。”蕭寒錦揚唇逗他。
鋪子裡的東西很快就賣的差不多,蕭寒錦乾脆利索地關鋪子,收拾攤子,準備就要返回村裡。
林槐見狀有些忐忑,他突然有些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想帶自己去縣城了,如果自己被丟下,又要費勁去找別的活計,都賺不到什麽銀子的。
就算是鎮上的帳房先生,他沒有門路,沒人引薦,也做不成。
“蕭……”
“明日來萬漁村找我們,時間不趕。”蕭寒錦說完便帶著人離開了,自然還不忘拎著那籃子鴨蛋。
林槐手裡拿著碎銀,站在原地愣神,片刻後笑出聲,越笑越難過,竟是直接當街哭了起來。
他隱約能明白,自己好像遇到心軟的人了。
回到萬漁村,整個村莊都很寂靜,唯有走到蕭家門前,才能聽到說話聲。
蕭大山雖然平時和家裡鬧不好,但在外面還勉強不錯,不會和人拌嘴爭吵,再加上他都去世了,就算有過爭吵,也不會在這時候鬧難堪,來幫忙的屬實不少。
蕭寒錦安安靜靜回來,閃身就將江以寧送進了屋裡,並叫陳生陪著他一起去照看大哥家的孩子們了。
村裡人的意思是直接將人下葬,過陣子就要新春,到時候家家戶戶就不願意再淌這渾水了,關系再好,也只是鄰裡關系,任誰也不願意因此耽誤自家的喜氣。
蕭永福顯然也明白這道理,沉默著糾結半晌,還是同意了。
蕭寒錦是不用去跪拜的,便在家裡看顧著,耳畔時常能聽到李桂蘭的嘶吼聲,他倒是更希望李桂蘭能跟著蕭大山一起去世,也就不會牽絆住蕭永福了。
他從未強迫要求過蕭永福也與他們斷親,是因為受時代影響,對方腦子裡心裡,永遠都是孝道大於天,永遠都不會背棄雙親,所以反倒是顯得他有些另類了。
所有的事都忙完,已經日落西山。
時間有些趕,蕭永福便沒有請人做席面兒,隻給各家幫忙的送了些東西和銅板,這事就算過去了。
“大哥。”
夜晚,蕭永福正在院前坐著,冷不丁就聽到了蕭寒錦的聲音。
他立刻尋聲望去,面上連笑都擠不出來:“是二弟。”
蕭寒錦笑笑,將手裡拎的酒壇子示意給他看:“我來陪大哥喝酒,隻當是不辜負這月色了。”
“還是你們讀書人會說。”蕭永福聲音很輕,“寧哥兒知道你過來不?別叫他擔心。”
“他知道,已經睡下了。”
蕭永福便不再說什麽,起身去廚房拿了兩支大碗出來,兩人開始默不作聲地喝酒。
喝著喝著,他的眼淚便有些存不住了。
“這些年,我是挺怨他們的,可他真沒了,我這心裡空落落的……”蕭永福垂頭說著,狂抹了把眼淚,又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月亮,“我再也不能依靠他們了。”
蕭寒錦沒說什麽,只是和他碰了碰杯。
杯酒下肚,蕭永福像是被酒意衝昏,又像是更加清醒起來,他拍了拍蕭寒錦的肩膀,隻告訴他該回屋了,自己也踱步朝篇屋走去了。
蕭寒錦將余下的酒喝完,緩步離開了。
翌日。
蕭寒錦睡醒後頭疼得厲害,他按著眉心思索好一會,才想起來昨晚做了什麽,他偏頭看向身側,早就沒人了。
他猛的坐起來,該不會是昨晚折騰狠了,怪上自己了吧?
“江以寧?江以寧!”
“怎麽了怎麽了?”
江以寧聞聲進來,口齒間還帶著白霧,略緩了緩,那股冷意才消退,他彎起眼睛:“大哥說今日要下雪,叫咱們快些走,我正喊他們收拾東西呢。”
蕭寒錦這才松口氣:“等我起來再收拾也不遲。”
“我熬了醒酒湯,你喝了再起吧。”他沒說指責的話,反而笑道,“林秀才像是怕咱們丟了他,早早就過來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