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士兵都找了樹木做掩體,未知的龐大軍隊漸漸清晰,軍隊在他們十米之外停下,為首的,竟然是薛仲元。
“仲元公公?”虛驚一場,陸棠鳶伸手擋下了王誠的保護,松了一口氣。“可是祭祀署發現天象有變,父皇特意派來的援軍?”
薛仲元身後的每一個士兵,都穿著比他們更厚的棉衣,甚至連馬匹都有棉衣穿,火折子像救命武器一樣被別在腰間,顯然是料到了昨夜的雨。
可薛仲元並未回他,甚至沒有什麽下馬朝他行禮的意思,高高在上俯視著他,從前忠厚溫良的臉上,多了絲微不可查的輕蔑。
“仲元公公這是何意?”陸棠鳶握著配劍的手重新抬起來。
難不成連薛仲元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借著父皇派援軍的機會,想要將他除之後快。
畢竟這確實是個好方法,誰也不知道野林的失溫和毒瘴後,他陸棠鳶還會不會活下來。
在這裡殺死他,真是名正言順。
“薛仲元,父皇待你不薄,你可不要寒了父皇的心。”
馬上薛仲元表情沒有松動,只有輕蔑更重了幾分,“九殿下想錯了,奴才怎會背叛陛下,奴才此行,是來宣聖旨的。”
若是援軍,何須傳聖旨,又怎會讓薛仲元領軍?
他的心跳莫名快了起來,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周身,他不敢往深想,可是連阿梟都感受到了他的恐懼,越矩上前護在他身後。
他的確是恐懼的,沒有推開阿梟就足以證明,他就是一個態度反覆的惡人,學不會服軟珍惜,一有危險,又會依賴起阿梟。
薛仲元展開聖旨,陸棠鳶攜眾將士下跪接旨,這是他第一次這麽不想跪,恍然間,他都要錯覺自己不是在跪聖旨,跪皇帝,而是在跪薛仲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九皇子陸棠鳶征戰北疆,領軍不利,致我大崇將士死傷五萬,無德無能。”
“又與罪女何昭,合謀偽造天象,妄議儲位,欺君犯上。”
聞此,陸棠鳶禁不住抬起頭來,薛仲元隻比他晚一天到達腹地,只要派一人快馬過來通報,他手下將士就不會如此無辜慘死。
還有這聖旨,就像是設好了圈套,早就知道了他們會死於雨夜,只等他們死絕來宣讀。
可地圖明明是父皇親手交給他,父皇明明私下裡同他許諾,待此戰凱旋,就要傳位於他,去雲遊天地。
明明母妃之事,父皇說不會牽連,怎麽、怎麽…
薛仲元冷眼看著他的無措,宣讀最後一句。
“遂削除宗籍,貶為庶民。”
第37章 反賊陸棠鳶
陸棠鳶立即站了起來,他不信這是父皇親手寫所寫,若是等他回到皇宮再宣讀這聖旨,他都會多信幾分。
可這分明是圈套。
按照薛仲元此來宣旨的節點推算,從讓他出征北疆就是一個局,給他假的地圖,讓他犯下大錯,緊接著就迫不及待地前來懲處罪臣,亦或者說,是想他直接葬身於此,前來收屍。
實在是太急了,急到不惜犧牲五萬大崇良將,隻為引他入局,除他一人。
薛仲元似乎料到了他的質疑,輕輕一丟,將聖旨落到他的腳邊。
他彎腰拾起,看上面的字跡,確是父皇筆跡沒錯,再去看那璽印的印泥,氣味、成色,都沒有任何問題。
他捏著聖旨的手越來越緊,盯著每一個筆畫,非要找出一處瑕疵不可。
薛仲元將他的冷漠化為了語言,給陸棠鳶最後一擊,“昭貴妃同他人苟且,是萬惡的罪女,陛下怎會讓罪女之子繼承大統?”
“也是怪你呀九殿下,啊不,是…庶民陸棠鳶。”
“你戰功赫赫,手下對你忠心不二,身邊又有了傅梟這樣的絕頂高手,若是貿然將你懲處,抑或立他人為儲,你想造反豈不是輕而易舉?陛下容不得半分閃失。”
陸棠鳶仍舊難以置信,他怒目質問:“本宮忠心耿耿,何曾有過半分反心!”
薛仲元用指尖捋著馬匹的鬃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同我爭辯有什麽用?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從昭貴妃東窗事發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被陛下放棄了。”怎麽會?
父皇禁他的足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父皇與他深夜對談時,只有心疼為難,並無半分嫌惡。
陸棠鳶一把摔掉聖旨,“本宮不信,本宮要回宮,面見父皇!”
他從小被天象裹挾,昭貴妃事發之前,都是他獨自承擔著這不知真假的天象,為了維持這個天象的權威,他付出比常人多無數倍的努力,淌過無數個常人難以經歷的生死局。
人人都透過天象看他,透過天象崇敬他,認可他,只有父皇不會。
父皇會溫柔的告訴他,即使沒有天象,你也是我最寵愛的兒子,最認可的兒子。
就連他的母妃被施以服丹之刑,徹底殞亡,父皇也說不會因為母妃的事情牽連於他,在眾多皇子之中,仍是最認可他一個。
父皇是唯一一個能夠摒棄天象,看他陸棠鳶的人。
他去爭儲位,不過是為了維持天象的真實,是幼時就被迫架在了爭奪的位置,他何曾真的有過狼子野心。
後來大祭司獲罪,分明是父皇同他說,要以絕世功績讓人信服,好名正言順讓他登基,他才冒死前來北疆。
從來都是別人推著他在爭搶儲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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