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偶爾也會被榮華富貴迷了心,那他也是想堂堂正正地讓父皇傳位於他,何曾想過造反奪位?
如若沒有那份天象,他都不會去想這些,做個武將保家衛國,也未嘗不快樂。
明明都是別人逼他,為何現在罪責全在他身上?
明明一切都是奉父皇之命,為何父皇卻要如此待他?
說不通,他不信。
他不願信,他不敢信。
“薛仲元,讓路!除非父皇親口告訴我,否則這上面的話,本宮一字不信!”
薛仲元仍是搖頭,帶這些憐憫,“怕是沒這個機會了。”他朝後一勾手,身後數萬將士一齊拔出武器指向陸棠鳶。
阿梟從陸棠鳶身後閃身上前,拔出腰間狼牙佩刀橫置胸前防守。
有阿梟在側,陸棠鳶一人敵萬軍也有底氣,“薛仲元,就算那聖旨是真,父皇也只是貶本宮為庶民,並未叫你處死本宮!”
薛仲元對阿梟是有些抵觸的,眉眼間似乎也在懷疑,為何他們經歷了毒瘴和夜雨還能存活,“如今你該自稱草民。”薛仲元抬眼望向陸棠鳶身後的零星將士,“身為平民,有如此私軍,擁兵自重,就是死罪。”
他朝著那些將士們道:“陛下寬容,你們繼續跟隨平民陸棠鳶,就是反叛私軍,但你們歸順大崇軍隊,便可免你們死罪,放你們回鄉。”
“仲元公公,身後數萬大軍,也要忌憚我這幾千傷兵嗎?”
“你這反賊,何出此言?”薛仲元道,“是陛下施行德政,願給每一位子民改過的機會。”
“哦,唯獨不給我?”陸棠鳶嗤笑他這膽小如鼠的做派,也不去多做挽留。
反正王誠和落月定是不會棄他而去,余下的都是些臭魚爛蝦,他有一個阿梟,足夠他衝破重圍回到宮中。
他不相信父皇真會如此對他。
或許是二皇子一派趁他出宮,將父皇挾持,又或許是被薛仲元這身邊人算計,否則,父皇怎會對他如此狠心?
看著對準他的萬千長矛,他輕搭阿梟的左肩,“阿梟,不要戀戰,帶本宮突圍回宮。”
阿梟此刻也分清了輕重緩急,沒在這種時候向他索要什麽條件,只是回頭牽住了他的手,道:“跟緊我。”
一刹那的功夫,薛仲元都來不及下令廝殺,他身下戰馬的四條腿就已被阿梟飛出的狼牙彎刀斬斷。
他跌落下馬的空隙,阿梟就已經拿回彎刀,牽著陸棠鳶衝到他身前。
彎刀落下,刃逼脖頸。
周圍樹葉簇簇落下,宣告阿梟第一戰,勝。
陸棠鳶被扯著旁觀這第一戰,在阿梟的敏銳身手下腦子晃得暈乎乎,難為他此刻還笑得出來,笑他自己被變數衝昏了頭腦,還不如阿梟懂得兵法。
何須突圍,擒賊先擒王便好。
“薛仲元,叫你的士兵給本宮讓出一條路來,否則刀劍無眼,休怪本宮不念舊情。”
誰料薛仲元竟直接閉上了眼睛,“你可知陛下為何派我前來?”
“少廢話!”看著阿梟橫在薛仲元身上的彎刀,著實想不到他陸棠鳶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別扯些沒用的,快些下令開路!”
薛仲元仍舊安然閉著雙眼,自說自話,“陛下之所以派我領軍,是早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換做任何一個人前來,都有可能會貪生怕死,為你讓出一條路來,但我薛仲元,永遠忠於陛下。”
不知想到了些什麽,他輕笑一聲,猛地睜開眼睛,用盡全身力氣呼喊:“眾將士聽令,斬殺反賊陸棠鳶!”
隨後挺身撞向刀刃,一道橫血飛出,人頭落地。
陸棠鳶來不及驚嚇,萬千箭矢就已飛鳴而來,近前長矛直指門面。
阿梟轉腕揮起狼牙刀做格擋,牽緊他的手向大軍一側跑去,憑著野外生存多年的能力,直接將他攔腰抱住,躍上一側的參天大樹。
落月散盡渾身暗器,準確旋進每一個人的頭部,王誠奪馬揮刀,扎進敵軍之中狂刀亂斬。
日前,陸棠鳶還在抱怨野林裡的樹太高太密,樹枝太過交錯,不宜行軍。
如今,他十分感念這裡的形勢,足夠阿梟攀爬,跳躍,躲避。
他被阿梟緊緊護在懷裡,阿梟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打在他的胸膛,每一聲都是他安全感的來源。
身後萬馬奔騰,敵軍追擊,明明是絕境,卻久違地感到輕松,他只需要摟緊了身前人的脖頸,不要從他身上掉下去就好。
感受到他的雙臂收緊,阿梟還有余力用另一隻手護住他的後頸,“殿下不怕,阿梟保護殿下。”
箭矢不停地朝他射來,又被交錯的枝葉格擋落下,追擊的刀劍砍樹速度跟不上阿梟的跳躍,陸棠鳶依在阿梟耳邊,“我已經不是殿下了。”
“你是!”阿梟篤定,在危急地逃跑跳躍之中,仍然語氣堅定,“誰說你不是殿下,我就去殺了誰,有阿梟在,殿下永遠是殿下。”
第38章 依賴
阿梟動作快,又有意往高處逃,借著昏暗的霧光和交錯的巨葉雜枝,一直逃竄到沒有絲毫天光,才將馬蹄追趕聲甩遠了些。
他汗濕了裡衣,精疲力竭,循著記憶,帶陸棠鳶繞回途經的一棵巨樹上。
此樹足有六人環抱之粗,上中段天然腐蝕出一個樹洞,正好供兩人躲避休憩。
而落月和王誠,早已在逃跑中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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