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梟晶亮的眼睛垂了下去,收回雙手攥在胸前,摳著自己的手心忍痛。
他示意落月繼續擦藥,落月麻利,即刻起身動作,他還沒來得及坐回去,新的藥粉已經灑在了阿梟的傷口裡。
一聲悶哼,一陣血腥,阿梟攥緊的力從指尖摳進自己的掌心,肉體凡胎哪比得上奇石浴桶,血液從阿梟緊攥的手心裡湧出,陸棠鳶一驚,“放手!”
這雙手可是鬥獸賽的利刃,他都怕這一下,阿梟給自己攥出四個血窟窿。
他這一聲喊得急,落月和阿梟一起停住,阿梟緊咬著牙,強忍著後背的疼痛,慢慢張開手掌,果然,皮開肉綻。
陸棠鳶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憂,搖了搖頭,“落月,把他手掌一並上藥。”
轉而瞪了一眼阿梟,“忍著別動,哪也不許抓。”
阿梟顫著嘴唇,疼痛已經讓他連簡單的“摸摸”都說不出來了。
天生神力卻怕痛,算了,一般的“獸”也沒有近身讓他痛的機會,也不算是個多致命的弱點。
陸棠鳶無視阿梟對賞賜的渴求,不讓別人“得寸”,就不會有“進尺”的後患。
一刻鍾後,落月退了出去,浴桶裡除了克制但急促的呼吸,沒有起身的動靜。
陸棠鳶隔著紗簾看輪廓,阿梟身披一件單薄裡衣,無力地趴在浴桶邊沿,雙手五指繃直,已然因疼痛而無力癱倒。
陸棠鳶道:“過來。”
他看到阿梟用手肘拄著浴桶試圖起身,卻又跌坐回去,摔下去的聲音悶悶地,像是磕著了骨頭,聽著聲音仿佛都能看到第二天的淤青會如何暈染他的皮膚。
如此往複,卻也只能把上半身掛在浴桶上垂著,使不出力氣“過來”。
太慢了,陸棠鳶又嘖一句,“我叫你過來。”
阿梟又掙扎起來,沒兩下又停了,嗓子裡哼哼出兩聲哭腔,鼻音濃重,像個摔倒後不願起來的稚童,求人垂憐。
可惜他求錯了人,陸棠鳶看不上這副直立都不行的窩囊畜牲樣,出言逼迫,“怎麽?不想我摸你了?”
“啊!”阿梟猛地抬起頭來,眼裡除了委屈就是急切,生怕陸棠鳶走了。
“要、要...”阿梟從疼痛的包裹裡挖出這麽兩個字,吐出來,纏著沙啞,掛著虛弱。
陸棠鳶嗤笑,“那就過來。”
阿梟的眼淚比暴雨落得還快,哭聲也不再憋在嗓子裡,他張開嘴抽泣,哽咽著表達自己的委屈,拚盡了全力才摔出浴桶。
摔疼了,卻笑了,他討好得抬頭看陸棠鳶,不敢動掌心的傷口,用掌根拄著,膝蓋頂著,匍匐在地面上,一寸寸爬向陸棠鳶腳邊。
“五。”勝利近在咫尺,陸棠鳶卻開始了倒數,“四。”
阿梟臉上的笑被慌亂佔領,語不成句,犬類一般哼哼唧唧,好像晚一步天都要塌了。
四下無人,陸棠鳶懶得扮溫潤菩薩,看他這副滑稽樣子,捏著佛珠笑得異常放肆。
“小狗,還有三下,你還過得來嗎?”
【作者有話說】
改了一下時間線bug現在是1月,鬥獸賽在3月。
第8章 隱秘的蠱蟲
“小狗,還有三下,你還過得來嗎?”
他在無人處放任著自己的惡劣,將自己的疲累化作對阿梟的捉弄,在鬥獸場上大殺四方的阿梟,是他腳下涕泗橫流的可憐蟲。
他分明知道,三下之內阿梟絕對爬不過來,卻故意拉長聲音倒數,就好像他已經在放寬要求,施舍機會。
阿梟急壞了,哭泣和疼痛都叫他上氣不接下氣,人最苦看得見摸不著,叫你得不到卻忘不掉,凝結成遺憾狠狠壓著你的胸膛。
那聲“一”的話音落下時,希望徹底落成遺憾,阿梟停了掙扎,收了哭腔,茫然地看著陸棠鳶的為難姿態。
陸棠鳶不知道阿梟為何對他的觸碰如此渴望,但他享受這種渴望,玩夠了,以防今日之事在阿梟心裡埋下怨懟的種子,便站起身,屈尊降貴邁出了一步。
隻一步,他就走到了阿梟頭前,輕易將阿梟全力都不足以彌合的鴻溝踏過。
他慢慢蹲下,收起了指尖的佛珠,反手用指節輕碰了一下阿梟的沁滿冷汗的額頭。
隻一步,隻一碰,就觸散了阿梟心裡的百般苦,阿梟的眼眶裡攢出了新的淚水,其名為驚喜。
此後幾日,陸棠鳶重複加深著阿梟對“賞賜”的認知,聽話,做到,就可以拿到賞賜。
但是,控制阿梟的唯一變數,仍是阿梟想要的賞賜。
阿梟孑然一身,沒有親人可以拿捏,對於功名利祿沒有概念,正作為一匹狼,貪戀著主人的愛撫。
這麽些日子過去,陸棠鳶已經清楚,有時候並不是他多想。阿梟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看著陸棠鳶的時候,那眼底翻湧的欲望,究竟是在渴求觸摸,還是其他。
阿梟年齡不大,又不通人事,還不知道觸摸之外,有太多可以讓欲望落腳的親密。
所以他不能放任阿梟想要的賞賜在這一方面發展,再往後的,他給不了。
忍著惡心思來想去,終於捋出了頭緒。
又一日下朝,他徑直前往露華宮,這日運氣好些,他的母妃衣衫整齊地在宮院裡坐著,同俊俏的小太監下棋。
“母妃。”只要沒看到大祭司,陸棠鳶便舒心,規規矩矩地向昭貴妃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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