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嫌棄,覺得屈辱,可若再不解他的藥性,就要經脈盡斷。死亡當前,還要矯情雌伏於畜牲這種“小事”,才當真是頭昏了。
他還要回皇宮問個清楚,他還要鏟除所有叛軍,他還要帶領大崇踏平北疆。
“殿、殿下?”
陸棠鳶伸手把阿梟的手抓上自己的胸膛,“你不是一直想嗎?怎麽,被貶為庶民之後,連你也看不上我了?”
“阿梟永遠看得上殿下!”
陸棠鳶燥極了,他討厭阿梟的遲疑,抓著阿梟的手直接繞到身後,“那你倒是證明給我看!”
他看見阿梟漲紅了臉,也憋紅了眼,方因失血而蒼白的指尖都繞了一團火。
野林潮濕,沒有乾柴枯枝,卻無端在樹洞裡燃起了“焰火”,忽而又發起了洪水,水火相容,癡纏沸騰。
一個時辰過去,阿梟突然捋過額前遮擋的汗濕發絲,壓在頭頂,仔細辨別樹洞之外的聲音。
陸棠鳶已經清醒了一些,勉強將瞳孔聚焦,伸手向上摟住阿梟的脖頸,把自己藏進阿梟的懷裡,“追兵、咳..咳咳..”
他本是想開口問詢,是否是追兵到了附近,開口才知自己因藥效失了神智,沒了廉恥,忍不住聲音,叫嗓子乾啞成了這樣。
阿梟護住陸棠鳶的脊背,將他圈在自己懷中,點頭道:“讓落月姐姐他們先頂一陣,阿梟給殿下穿衣服,殿下——”
“什麽?”陸棠鳶的震驚無法掩飾,“落月他們?你什麽意思,落月在外面?”
阿梟無辜地眨眨眼睛,“對呀,剛剛我就要跟殿下說的,是殿下著急要我*你,不讓我說完...”
“閉嘴!”他有氣無力,又一臉未滿足的媚態,再憤怒,在阿梟眼裡也沒了力度,“這麽重要的事你不會再說一遍嗎?”
阿梟對陸棠鳶提上褲子不認人的行為表示委屈:“你不喜歡我們總廢話的,是你說,你的命令執行就好了...”
陸棠鳶:“......”
阿梟就是不明白,“平時我們這樣,落月姐姐和傻王誠也是守在門外的呀...”
陸棠鳶:“那不一樣...”
他還能說什麽,跟個傻子還能說什麽?
一個時辰遠遠解不了藥性,他可不想再被追兵知道他這副樣子,當務之急是離開此地,再尋安身之所。
“快點,受不了了...”
第41章 馬背上
“殿下!阿梟!好像有追兵過來了!你們、你們...”王誠的聲音從樹下傳來,穿透力極強,驚起一群飛鳥,撲閃著翅膀像蒲公英炸開。
王誠都能聽到,阿梟又怎會聽不到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在王誠呼喊之前,他就已經給自己胡亂穿上衣服,再把陸棠鳶裹進寬大的外袍裡抱住,作勢就要往外逃。
“殿下忍一忍,千萬不要亂動。”他攥住陸棠鳶露在外頭的腳尖,有些涼,摩挲兩下才仔仔細細地藏進外袍的包裹裡,“不冷,不怕。”
“這是冷不冷的事嗎?”陸棠鳶擰眉,此時的他渾身癱軟無力,想掙動也難,受製於人的感覺叫他十分厭惡,“我要穿衣服!”
他都還沒能接受幕天席地在下屬面前丟人的事,現下又要他不穿裡衣出去逃命,是非要把他的自尊踐踏個夠嗎?就算是平民,也沒有這樣辱沒的。
戰馬奔馳,野枝錯雜,阿梟又是個笨手笨腳的,萬一外袍破開呢?被那麽多追兵看見,他也不用回大崇了,死在這裡算了。
陸棠鳶看阿梟沒有聽話的意思,幾乎崩潰,“我說我要穿衣服,你沒聽見嗎?”
“來不及了殿下,相信我,你乖,我要跳了!”阿梟不懂陸棠鳶的憤怒,他有足夠自信護好陸棠鳶,他比陸棠鳶自己都更在意他的尊貴,不會出半分差錯。
他以為陸棠鳶懂他,信他,便將陸棠鳶的氣憤錯解為羞怯,殊不知陸棠鳶沒對他信任到這種地步,陸棠鳶對誰,都不會信任到交付自己的地步。
“傅梟!”
陸棠鳶的怒斥飄散在了飛速下墜的風中,阿梟已將他緊抱懷中,順著樹乾縱身躍下,還不忘拍拍他的背做安慰。
果然,落月和阿梟就站在樹下守護,落月低頭垂眼非禮勿視,王誠個沒眼力見的心急如焚,還湊到跟前去,“殿下您還好嗎!追兵好像過來了!”
陸棠鳶的半張臉都埋在外袍的包裹裡,不理解聰明的腦子和超強的戰力為什麽總是不能共存,要不是現在狀態無能為力,他一定送王誠一個響亮的耳光,“你喊這麽大聲,是生怕追兵判斷不了我們的準確方位嗎?”
王誠立刻雙手捂住嘴巴。
陸棠鳶白了他一眼,認命的縮進阿梟懷裡,“你和落月擋住,如果能甩開士兵,我們在邊疆青竹鎮匯合。”
“阿梟,走。”
阿梟聽令,挑了三匹中最強者的馬兒,飛身上馬。
通過這幾天來回逃竄,他早已熟悉此處的路徑,聽聲便能判斷追兵在何處,又選了哪一條岔路,再決定他該帶陸棠鳶逃往何處。
地圖在他腦子裡已經繪成了,比皇帝給的那幅更便捷,更周全,更能保陸棠鳶安然無恙。
北疆的一切都叫他熟悉,就連從追兵手裡奪過來的戰馬都聽話無比,兵刃相接的聲音被他遠遠拋在耳後,一手牽拉著韁繩,一手護著陸棠鳶的腰臀,以最近的直線距離往青竹鎮趕去。
一騎總是靈活的,以他目前的位置和速度,不到一天一夜便可衝出野林,正想跟陸棠鳶回稟,卻感受到陸棠鳶在自己懷裡發起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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