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伊雷加重音節,又強調了一遍,“沒有什麽如果。”
雪萊閉上眼睛,很快又睜開,“你的易感期怎麽樣了?”
“基本沒什麽反應了。”伊雷不知道他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明天一早出發的話,你有沒有問題?”雪萊問。
伊雷深吸了一口氣,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像要開口罵人,但最終只是緩緩把這口氣吐出來,“沒。”
雪萊點了點頭,什麽話都沒再說,就徑直走回自己的臥室,關上了房門。-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輛醒目的紅色跑車從雷斯奧的城區外開出,轟鳴的引擎聲吸引了很多趕早進城的人的視線。飛揚的塵土被高速運轉的車輪揚起,留下一陣小小的沙塵暴後揚長而去。
這座破敗、落後、偶爾有歡聲笑語、又殘酷得荒謬的城市隨著車速的提升漸漸被甩在了身後。
留在視線邊緣的最後一幕,是倒塌的牆壁邊緣,一隻野狗甩著尾巴,在啃食黑色垃圾袋裡的東西。
伊雷收回視線,用余光看了坐在身邊副駕的雪萊一眼。
那身白色的西裝染了血,他沒有再穿,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暗棕色的大衣。這身衣服比他先前所有打扮都顯得更成熟,第一次讓伊雷對他老板的年齡有了實質性的認知。
一路上雪萊都沒有說話,只是靠在座椅靠背上側著頭望向窗外,纖長的睫毛輕盈地顫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就像是回到了他們剛從南特出發的時候一樣。
離開雷斯奧去往杜哈特的路途很遙遠,要經過很長一段無人區,地形也不再是平坦的平原,而是開始出現許多凹凸不平的丘陵,需要上上下下的同時還要小心不知從哪冒出的滑坡和隕石殘骸。
跑車的性能確實很好,但路況實在差得令人發指。
在隕石雨來臨之前,這附近還是修了許多高架橋和地鐵的,然而災後這些道路毀的毀、塌的塌,火車路線也會繞開這片難走的區域。
伊雷原本也建議他們繞過這裡,走遠但安全的路線,但雪萊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可能的話,我還是想盡早到達。”為什麽?為了省油嗎?
這玩笑伊雷當然不敢真的說出口。
他不懂雪萊為什麽有時看上去想拖延出發的時間,有時卻著急得恨不得第二天就能到山頂。
但他又好像隱隱約約地有些明白。
唯一確定的是,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對這場旅途發表任何意見。他只是雪萊雇來的司機,唯一的任務就是按老板的安排把他送到那座鳥不拉屎的雪山上。
廣袤的無人區沙塵四起,伊雷甚至懷疑,他們兩個說不定是五年來唯一踏足這片區域的人。
跑車在凹凸不平的山道裡奔波了整整一天,快到中午的時候,山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延綿不絕的戈壁。太陽從東邊一直移到西邊,滿是黃土與碎石的地帶依舊沒有任何變化。沒有人,沒有動物,也沒有任何肉眼能辨別的參照物。
如果不是雪萊提供的手機上還有完整的GPS功能,伊雷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在這片大戈壁上迷路。
下午六點三十分,千篇一律的景色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幾棵高大的戈壁樹木出現在視野裡,一些野草頑強地生長在碎石縫隙裡,隨著車輛的靠近,幾隻野鳥自林間驚飛。
伊雷果斷地踩下了刹車,車胎與碎石碰撞發出了很大的摩擦聲,而後才慢慢停下。
“不能再往前走了。”伊雷打開車門,看了眼天空,“馬上天就黑了,最好還是先在這支帳篷過夜。”
這次雪萊倒是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點點頭,從車上下來。
兩個人花了點時間在難以立足的碎石灘上把帳篷支起來。帳篷是雪萊在南特買的高級貨,不然很難在這樣的地形上楔住。
野生的鳥類停在高大的樹木枝頭,在蒼茫空曠的戈壁灘上,火紅的跑車與綠色的帳篷像異界的來客,與四周格格不入。
夜幕很快降臨,沒有熱島效應的戈壁降溫極快,很快就凍得人刺骨。
伊雷在附近拾了一堆枯樹枝扔在帳篷前,看見雪萊正裹著大衣縮在帳篷的角落裡,一邊抱著雙膝,一邊啃一塊冷透的麵包。
伊雷把一根火柴丟進枯枝堆裡,看著火焰慢慢升起,越燃越旺。
溫暖的火焰就在雪萊前方幾步的地方,但他始終沒有抬頭,仍舊慢吞吞地啃著手上那塊麵包。
他正打算咬下一口的時候,手上的麵包忽然被奪走,換上了一根小木棍,上面串著幾顆熱氣騰騰的烤棉花糖。
雪萊愣了一下,抬起頭,發現伊雷盤腿坐在篝火邊。
“冷掉的東西就別吃了,嘗嘗這個。”伊雷抬抬下巴。
◇ 第34章 舌頭很燙
雪萊的反應有幾分遲鈍,他捏著小木棍轉了一圈,棉花糖焦黃的痕跡反射著火光,火候恰到好處,香甜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小心翼翼地咬下去一口,松軟的白色糖體被咬出一彎月牙,酥脆的外殼下是甜而不膩的餡心,被烤得稍稍變形,順著木棍往下流了一點。
“怎麽樣?”伊雷一邊問,一邊把自己手上那串從篝火裡拿出來咬了一口,滾燙的外皮燙得他斯哈了好幾口氣,才好不容易能咽下去。
“很好吃。”雪萊把另一半棉花糖也從木棍上咬下來,“我沒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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