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挺好的。”雪萊含糊回答。
從清醒的伊雷的臉上,他看不出半點端倪,依舊是一副松弛自在的樣子,仿佛隨時可以離開這裡,去往世界任何一個角落。
“你吃早飯了嗎?”雪萊隨口問道。
“沒。”伊雷隨意地說,“沒有食物了,你剛才吃的壓縮餅乾是最後一塊。”
雪萊當場被噎住了,狼狽地咳嗽了幾聲,抓起只剩下幾塊碎屑的包裝袋,瞪著眼睛看向伊雷,“你怎麽不早說?我都吃完了!”
伊雷笑道:“吃完就吃完唄,給你就是讓你吃的。”
“那之後怎麽辦?”雪萊不可思議地瞪他,“我們難道要在荒野上餓死嗎?你都不提前規劃一下糧食分配嗎?哪怕你提前說一下——”
伊雷笑著做了個手勢打斷雪萊,指了指道路前方,“噓,看前面。”
雪萊下意識朝伊雷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綿延不絕的荒野中突然出現了一絲亮晶晶的銀線。
起初雪萊還沒看出那是什麽,但很快,隨著伊雷的加速,那條銀線逐漸變得更寬、更亮。太陽的光芒倒映在上面,在纏綿悱惻的情歌裡,隨著波瀾起伏耀動。
那一刹那,他猛地反應過來。
“海!是大海!”雪萊驚奇得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
“沒錯,是大海!”伊雷笑著回應,“我們到佛巴港了。”
在親眼看到大海的那一刻,雪萊才明白為何有這麽多的繪畫、歌曲和文章樂此不疲地描繪大海的美麗與壯闊。
海洋在映入眼簾時給人帶來的震撼是任何藝術作品都無法取代的。
廣闊、壯麗,湛藍,與天空融為一體。唯有此刻人類才會突然意識到,是水佔據了這顆巨大星球70%的表面,而渺小的自己在寬廣無邊的海洋面前,僅僅是一粒微小的塵埃。
而佛巴港比他們想象中還要熱鬧。
街上到處人頭攢動,到處是小吃攤和商店。人們的服裝顏色鮮豔、樣式各異,打扮成什麽樣的都有。入城口連檢查站都沒有,Alpha、Beta和Omega互不區分地行走在街道上,信息素的味道與海風的鹹濕混成一堆,卻絲毫不見有人覺得哪裡不對。
伊雷乾脆把車開進了城。
路邊的人大都掛著笑容,見汽車進城也不驚慌詫異,還有幾個穿著豔麗的美女熱情地衝他們招手。
雪萊緩緩將車窗搖下,驚奇地打量著四周。
這座小小的港口城市仿佛絲毫沒有受到隕石跟輻射的影響,到處都彌漫著自由和熱情的氣息。街上的人們笑著聊天和采購,各有各的忙碌。遠處港口的汽船發出陣陣低沉的笛鳴,間或有海鳥在上空盤旋,不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食物的芳香和熱情的吆喝聲透過車窗傳進雪萊的耳畔,他簡直無法想象這麽一座城市居然坐落在被封禁的高輻射區深處。
還沒等雪萊的大腦從這一切中轉過彎來,就有人敲響了他們的車窗玻璃。
伊雷搖下玻璃,窗外居然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努力地踮起腳好與駕駛座上的伊雷視線齊平。
“什麽事?”伊雷將胳膊肘搭在車窗窗沿,有些好笑地看向他。
“你們是旅客吧?需不需要住宿?”男孩還沒到變聲期,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脆脆的,“旅客”一詞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發音認真又奇怪。
“對。”伊雷笑了,“你知道哪裡能住宿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還知道能在哪停車!”男孩眼睛一亮,揮舞手臂示意他們跟上來,然後迅速轉身,朝對面的街上跑去。
他跑起來的時候雪萊才注意到,男孩的腿腳似乎不太正常,一腿長一腿短似的,跑得踉踉蹌蹌,動作卻十分利索。
伊雷調轉方向,朝男孩跑去的方向跟了上去,穿過熱鬧的商業街,走過一條小路,停在了一間小旅館的面前。
男孩指揮著幫他們把車在院子裡停好,又帶他們在旅館前台登了記。小旅館不大,但房間布置卻很整潔乾淨,價格也適中。在雪萊掏錢付款以後,男孩紅潤的臉頰上露出一個毫不掩飾的開心笑容。
“這裡不是已經被封禁的高輻射區嗎?”雪萊問他,“我還以為……”
男孩“噢”了一聲,“你們是從杜哈特那邊來的是吧?那邊的人是比較聽話啦,聽說把好幾趟火車都取消了。”
也就是說還有不聽話的城市了。
男孩呲著牙笑了一下,雙臂無所謂地支起,搭在腦後,“畢竟佛巴港是很重要的港口嘛,很多買賣都要走水路的。”
“那高輻射的影響呢?”雪萊蹙起眉,“不是說輻射濃度只要高於一定閾值,就可能對人體產生不可估量的危險性嗎?”
“嗯……”男孩想了想,“我媽媽說,這是那群不喜歡北邊城市的家夥找的借口,那群人覺得全世界都要Alpha說了算才好。”
說著,小男孩拍拍胸脯,一副自信的樣子說:“你們放心,我們一直住在港口,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我媽說災後活下來的人不怎麽會再受到輻射影響的,也就是那什麽會有一點點。”
“什麽什麽?”雪萊一愣。
“不知道。”男孩嚴肅地說,“我媽沒告訴我,她說小孩子不該知道。”
雪萊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但緊接著房間外就傳來一聲喊叫。男孩應了一聲,用與常人不太一樣的雙腿飛快地從地上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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