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爺,當真鐵樹開花啦?
樓清棠嘶了聲,在這方面, 實在不好調侃,也不好直接問蕭弄的心思,但他又好奇死了, 便兜了個大圈子:“我聽說,你不是有樁婚約的嗎?”
蕭弄瞥他一眼:“嗯。”
“我之前還以為, 你守身如玉這麽多年,是為了你那個傳聞裡婚約的對象, ”樓清棠擠眉弄眼, “那現在……”
蕭弄眉心微微一擰, 不鹹不淡打斷:“那樁婚約是我爹定下的, 我沒承認過, 況且人也死了,不必再提。”
外界隻偶爾傳蕭弄有婚約,但也沒聽說過是誰,聽他這麽說,樓清棠反倒更好奇了:“死了?”
“七歲那年,我爹回京赴萬壽節。”
看在樓清棠幫忙分析的份上,蕭弄心情好,難得有了點耐心和興致解答:“回來告訴我,太子妃有了身孕,他與太子約好了結親。”
蕭弄那時候在漠北過得自在,老定王的部下都對世子又寵又愛的,養得他成了個小霸王,自然不樂意。
他都不知道太子妃肚子裡的那個是美是醜是圓是扁,性子他喜不喜歡,莫名其妙就定了親事,跟老定王鬧得厲害。
不過也就鬧了一陣,後面就沒鬧了。
先太子逼宮,被射死在宮門外,東宮上下被屠,太子妃自然也未幸免。
樓清棠聽著這樁隱秘的往事,總算明白為什麽外頭都傳蕭弄有過婚約,卻少有人知曉內情的原因了。
蕭弄那個小七歲的娃娃親對象,恐怕還沒出世就沒了。
老皇帝從前有多喜愛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太子,在那之後就有多痛恨,自然無人敢再提。
嘖嘖,真是太慘了。
樓清棠心裡感歎著,拱了拱手:“節哀。”
“從未見過,節什麽哀。”蕭弄語氣散淡,不是很在意,也沒興趣繼續這個話題,話峰一轉,“我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提到蕭弄讓辦的事,樓清棠就有些納悶:“你突然要我去收什麽‘春松先生’的畫,我就是這些年攢了些行商的人脈,速度也不會那麽快啊,展戎不是被你派去姑蘇了嗎,我拜托他跟著一起找收藏的人了。”
蕭弄連眼皮都沒掀一下:“盡快把畫送來。”
樓清棠沒好氣:“是是是,定王殿下,你真把我當跑腿的了啊?”
蕭弄興致很好地擺弄著手裡的田黃石章,沒搭理他。
田黃石這種東西,他書房架子和庫房裡多的是,比手中這塊品質好的也不少,但手裡這塊卻是越瞧越喜歡,越瞧越合心意。
雖然不是獨獨送他一人的,不過送的另一個是淮安侯……勉強能接受。
見蕭弄不搭理自己,樓清棠氣得又猛喝了三杯茶:“先說好,買畫的銀子你自己出,人家收藏了那麽些年的畫,要價肯定高,我可不給你出。”
蕭弄竟也不惱:“自然。”
樓清棠並不算蕭弄的下屬,他家三代行醫,樓清棠自小於醫術方面也極有天資,但他卻對懸壺濟世沒什麽興趣,不愛行醫,更喜歡當商人賺銀子。
歷來士農工商,哪怕大雍立朝後,推崇行商,但在大多人眼裡,商者依舊低賤,為此樓清棠差點被逐出家門,與家裡鬧崩數次。
六年前,遼東還亂著時,特產的貂皮鹿茸等物價極高,樓清棠隻身冒險,去遼東走貨,不幸撞上了一騎瓦剌人,若非恰巧遇上前來平亂的蕭弄,早沒命了。
擊退那夥瓦剌人後,蕭弄犯了頭疾,樓清棠為報救命之恩,久違地掏出銀針,為他施針緩解了疼痛,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這幾年樓清棠邊做自己的生意,邊到處跑,給蕭弄打探打探治頭疾的法子,蕭弄有令時就去辦事,算朋友,也算半個下屬。
只是蕭弄的頭疾越來越嚴重,從前施針,還能略微緩解,如今施針是完全不管用了。
每次一犯頭疾,蕭弄的脾氣就極為狂躁,弑殺嗜血,他面上又不顯,像暗暗洶湧的狂潮,反倒更嚇人。
前段日子剛回京,蕭弄的頭疾就發作得格外厲害,樓清棠一看沒轍,直接跑了,去外頭研究怎麽給他解蠻子的毒。
反正定王殿下皮實得很,疼了這麽多年了,一時半會兒也疼不死。
“對了,給你打岔,我差點忘了。”樓清棠低頭掏袖兜,“你這頭疾越來越頻繁嚴重了,我估摸著這兩日又快犯了,給你配了個新的方子,說不定能緩緩疼痛,你試試有沒有用。”
蕭弄靠在原處沒動。
樓清棠納悶地甩了甩手上的方子:“好歹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唄,你不會準備生抗吧?”
馬車四平八穩停下,抵達了定王府,暗衛彎身撩開了車簾。
蕭弄收起印章,不疾不徐起身道:“不必了。”
“本王有良藥。”
一整個下午,鍾宴笙完全沒心思讀書。
蕭弄的人送來的藥太多了,鍾宴笙隻好換了個地方藏起來,藏的時候不免想起在一本遊記上看到過的,遼東一帶有種叫松鼠的小動物,過冬時為了不餓死,會把東西囤積起來。
雖然他不是怕餓死,但他同樣感覺自己快死了。
所以,定王殿下到底有沒有發現他的身份啊?
鍾宴笙腦子裡第三十次飄出這個疑問。
如果沒發現,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如果發現了,怎麽不直接來找他算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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