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宴笙一一回答完,侯夫人又突然想起什麽,小心翼翼道:“娘以為迢兒今日不會回來了,便沒有做你的面,現在去做好不好?”
鍾宴笙看著華服璀璨、忙著主持事務的侯夫人,本來就在忙,還來陪他,再去做份面,哪來的時間?
他停頓了下,心裡有些失落,但還是搖搖頭,語氣柔軟:“不用啦娘,有人給我做了。”
侯夫人不僅沒放心,反而更難受,偏頭歎了口氣。
因為淮安侯在見客,鍾宴笙跟著侯夫人去了偏廳,侯夫人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侯府裡的大小事務都得經她的手。
隻坐著說了兩句話,就三個人來求見夫人了,侯夫人沒辦法,隻得先離開會兒。
偏廳裡靜下來,就剩鍾宴笙和鍾思渡。
直到此時,今日異常沉默的鍾思渡才開了口:“你方才對母親說的,都是實話?”
鍾宴笙茫然:“什麽話?”
鍾思渡的目光緊鎖在他臉上,尋找著說謊的痕跡:“過得很好,對你很好,沒有不習慣。”
原來是關心他。
鍾宴笙心裡升起一股感動。
鍾思渡說不可能喜歡他的那天,他都沒想到能有和鍾思渡和解的時候,他跟鍾思渡不和,難過的也是淮安侯和侯夫人。
為了讓鍾思渡放心,鍾宴笙重重點了下頭,湊得離他近了些,悄悄跟他說:“定王殿下其實不像外面傳的那樣可怕啦,我睡不慣他的床,他就讓人將床上床下都換了。老管家伯伯人也很好,每日都給我做我喜歡吃的,每個人對我都很好。”
睡不慣,他的床?
鍾思渡臉色僵滯,簡直不敢想這幾個字背後的意思,垂在袖中的拳頭死死握了握,才勉強點了下頭:“那就好。”
嗯,他放心了。
鍾宴笙滿意地坐回去。
淮安侯見完客過來的時候,後面還跟著這幾日被叫去主院的雲成。
有侯爺在場,雲成再想念鍾宴笙,也不敢衝過來,就默默給鍾宴笙倒了杯茶,瞅著鍾宴笙揉發紅的眼眶,看得出這幾日擔心得很,向來心大的雲成眼底下都有些青黑了。
鍾宴笙朝雲成遞了個“放心”的眼神,有話一會兒去春蕪院說。
看見鍾宴笙,淮安侯端肅道臉色緩了三分,望著坐在一處的兩個少年,一個神秀漂亮,一個溫潤如竹,哪家有這樣的孩子都會驕傲。
淮安侯心裡也難免複雜。
找回鍾思渡的時候,他與夫人在憂愁如何讓這兩個孩子融洽相處,等這兩個孩子能融洽相處了,又……
“迢兒,”淮安侯道,“過來,與爹單獨說說話。”
鍾宴笙聽話地跟過去,走到廊下,淮安侯背著手,定定看了他片刻,才問:“迢迢,你會不會怪爹這樣做?”
鍾宴笙眸色清淨明透,含著段天然的溫柔明澈:“不會,我明白的,爹。”
淮安侯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片刻之後,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隻低聲道:“迢迢,你記住,若是往後出了什麽事……恐怕只有定王能護住你。”
鍾宴笙茫然地望著淮安侯,不太明白淮安侯怎麽能斷定蕭弄會護著他。
而且他又不惹事生非,怎麽會攤上什麽大事呢?
見淮安侯沒有解釋的意思,鍾宴笙遲疑著應了聲:“嗯,我知道了。”
宴會就快開始了,賓客們已經在路上,淮安侯和侯夫人都忙得很,能抽空說兩句話已是不易,侯夫人說完,也被下面的人催著離開了。
鍾思渡也要去前院準備迎客露面。
鍾宴笙隻好帶著雲成回了春蕪院,他還惦記著自己藏的那堆東西,萬一被搜出來……頭皮發麻。
好在他的房間什麽都沒變動,維持著原樣,雲成跟在後面,吸著鼻子道:“夫人不準動少爺的東西,隻叫下人掃掃灰……少爺,我聽夫人的意思,您似乎還要去定王府,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鍾宴笙發現他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
看出他的沉默,雲成憋了一瞬,哇地就哭了:“少爺,您是不是以後就不回侯府了?那帶我走吧!我、我不在乎您是不是侯府的少爺,只要跟著少爺,就算去沿街乞討我也願意……”
他一哭,鍾宴笙好不容易在爹娘面前憋住的情緒也差點收不住,險些對著雲成一起嗚嗚哭起來。
但鍾宴笙感覺這樣好像有點傻,他離開侯府,要當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人了,吸了口氣憋住眼淚,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雲成你別哭,等我離開定王府,就帶你來我身邊。”
雲成的眼淚說收就收,破涕為笑:“好,少爺您千萬別把我丟下了。”
在侯府的時間過得格外快,沒多久就到了開宴的時間,雲成陪鍾宴笙說了會兒話,想起些自己負責的事,也不得不去前院。
賓客陸陸續續到了,下人來來往往,團團喜氣。
鍾宴笙每天中午都被蕭弄拎著睡午覺,都快形成習慣了,看大家都在忙,就自個兒在床上眯了個午覺。
醒來時天色已微黑,在後院都能聽到前院喧鬧的聲音,前院那般熱鬧,反倒將後院襯得愈發空寂。
雲成似乎回來過,發現鍾宴笙睡著了,就把桌上的茶水換了一番,又帶來了碟他喜歡的茶點。
鍾宴笙聽著前面的熱鬧,摸黑坐到椅子上,嘗了一小口,感覺沒從前好吃。
Top